等兩人說完,梁景轉身與我迎麵的時候,他僅用餘光掃了我一眼,然後就默不作聲的從我身邊走過,再一次進去了。
不知怎麼,我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罪人,難不成要以死謝罪了麼!
下午,梁景安排的人過來,我也是過去想幫忙,可惜手還沒有碰到外婆的身子,梁景就眼疾手快的狠狠打了我一下。
“你出去。”這是他打完之後,跟我說的。
靠,我他媽也太脆弱了,他都沒有用重口吻,就這麼三個字,竟然逼出了我的眼淚,我猛地轉身,背著他們,很快就擦掉了臉上的眼淚,深吸了一口氣,再轉身的時候,他們都已經出了病房。
這種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外婆身上,定然是沒有人有空來理會我的。
梁景回來拿東西,就那麼無視我,從我身邊過去又過來,我終於忍不住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有些衝動的說:“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我是故意的嗎?你覺得我也想要外婆變成這樣嗎?難不成是我想讓事情變成這樣的嗎?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摔跤的是我,把我摔殘了都沒有關係!”
“我沒怪你,我怪我自己,所以你現在別妨礙我。我的外婆,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無關其他對我好的人。在工作和外婆裏,我通常選擇的是我外婆,懂嗎?”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隱約告訴我什麼。
我與他對視了半響,他才冷冷淡淡的說:“放手。”
正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很不是時候的響了起來,他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道:“做你自己覺得重要的事情去吧。”他扯開了我的手,很快就走出了病房,獨留我一個人站在裏麵。
窗外春色正好,鳥無花香。
我拿出手機,看一眼手機屏幕,是李木子打來的電話,我盯著看了很久都沒有接起來,過了好一會,等他掛斷了,我才坐在了病床上,回撥過去。
李子木說林嫂找我,讓我趕緊過去一趟,我走出病房,將將看到不遠處的梁景進了電梯,其實當時也沒有多想什麼,就推了李子木,迅速的跑了過去,幸好動作夠快,在電梯門關上之前,直接衝進了人堆裏。
略著急了一些,被我撞到的人都不由皺起了眉頭,低低的說了一句什麼,我沒聽清楚,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聽的話,我站在中間,小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就老老實實的站著,左右前後看了一下,才看到梁景站在後側的角落裏。
我往後擠了擠,這個時間大概是人流高峰期,電梯裏人多,我這麼一動,又遭人白眼了,隨即便聽到有人說:“擠什麼擠,一會就到了,還擠。”
其實我原本還想擠,梁景也可能是看不下去了,就對我說:“那兒站著別動。”然後我就真的不動了,就那麼側著身子,卡在那裏。
出了電梯,他走的很快,大長腿什麼的,他走一步我得走兩步才能追的上。雖然我腿短,但好在跑起來速度快,緊趕慢趕也是追上了。
梁景是自己開車跟著救護車過去的,李姨上的是救護車,我在極短的時間內思考了一下我該跟著誰,拔腿要往救護車那跑的時候,梁景卻一下子揪住了我的衣服,直接將我塞進了他的車子裏。
一路上,我一言不發,端端正正坐在副座上,無數次側目看他,想了半天,還是老實巴交的說:“對不起,我不該不重視你最重視的人,絕對不會再有下次,真的。”
“當然不會再有下次,因為我壓根就不會再交代你任何事情,除非我腦子裏有泡。”他沒瞧我,目光落在前方,說的一本正經。
外婆轉院後的第二天,醫院就安排了手術,最終還是要截肢,醫生讓我們做足心裏準備,這個手術對老人家來說風險很大。手術前一晚,梁景回家了一趟,李姨也終是支撐不住在沙發上睡了,就我坐在外婆的床邊,看著她蒼白沒有血色的臉,淡淡的眉毛皺著,感覺很痛苦的樣子。
我輕輕的握住她皮包骨頭的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的手背,道:“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您。”
“沒關係……人老了,都這樣,跟你們年輕人沒關係。”外婆的聲音很輕,但我還是聽的很清楚,她閉著的眼睛微微動了動,隨後便睜開了一條縫隙,看著我,還勾了一下唇角,似是在對著我笑,沒一會,又閉上了眼睛。
對於老人家來說,這種病痛真的太折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