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蘇孟是什麼意思,然而她深深的那一眼,又覺著好像別有深意,仿佛在告訴我什麼似得。我想了想,又看了看坐在地上抓我腳的喋喋,好像有些明白過來了,如今蘇孟雖然還是不怎麼跟我說話,但到底也沒有把我排斥在外。
李姨告訴我,有次我帶著喋喋出去,結果中間被趙倩童拉去吃飯了,由著跟她吃了許久,我這人又不愛開夜車,所以當天我就沒有回半山別墅,而是回了郡城,正好碰著那天蘇孟回來,猶記得那天李姨還打電話過來問我要不要派車過來接我,但在那之前我已經打過電話回去,說不回去了。然偶,李姨就告訴我,那天是蘇孟一定讓她打的電話,感覺好像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帶著喋喋,怕出什麼事情。
喋喋雖然是個孩子,但誰對她好,她也是感覺的出來的,蘇孟來的次數不算多,每次來大抵會呆上半個月左右,她平時也不怎麼笑,但很意外,喋喋卻很喜歡讓她抱,有時候蘇孟一來,等她一走近,喋喋就會聳動著身子,往她那兒撲過去。
她抱喋喋的次數是慢慢的一點點遞增的,從一開始,一碰不碰,到現在能抱著一個小時不放手。不過,她在我的麵前還是矜持著,但凡我在場的時候,就鮮少跟喋喋交流,李姨告訴我說,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蘇孟對喋喋是很疼愛的。
“放心吧,蘇孟其實是很喜歡孩子的,男男女女都喜歡,大抵也跟她當初五個月的孩子生生給弄掉了也有關係。哎,其實她的命也苦,光鮮都是外表的,她啊,自從碰上個梁譯權,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心裏的那個結,總要慢慢解開,急不來的。放心吧,總有一天,她會徹底想通的,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難不成還要將這個結頭帶進棺材裏去麼。”李姨說這話的時候,蘇孟正抱著喋喋在外麵的院子裏玩。
而我是偷偷背著她,站在後麵看的,免得讓她覺得尷尬,畢竟她對我心裏還有那麼一個結。
但如今她忽然將梁景的下落告訴我,我想那個結也許已經開始慢慢鬆動了。
我現在時常會開車去老城區那個樓盤看看,偶爾站在那裏的時候,便總是會下意識的回頭看看,如今我有個不算太好的習慣,有時候走在路上,總會不自覺回頭看一眼。而今我學會了回頭,可有些人卻已不在身後。
之後,我給喋喋辦了護照,過程還挺麻煩的,但最後也給我辦出來了。是的,我決定帶著喋喋,去馬爾代夫找梁景,雖然我一個人去很麻煩,但我還是決定好了,誰都沒有辦法阻止我。
收拾行李的時候,蘇孟過來找我,當時我坐在床邊,喋喋趴在床的中間,做自由活動。她敲了門就進來了,見著她的時候,我驚了一下,有些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叫了一聲‘伯母’。
她抬眸看了我一眼,又將目光落在了床上的喋喋身上,問:“還要帶著喋喋去?”
我點了點頭,“我怕我自己去,找不到他。”
蘇孟輕笑了一聲,反問:“喋喋就能找到了?”
其實我怕,就我一個人去,未必能將他帶回去,我這次去的目的,並不單單隻是想去見一見他,最重要的是,想把他帶回來,把他永遠留在我的身邊,再也不要走了。我要用喋喋嚇死他,拖住他,當他一輩子的羈絆。
正當我兀自出神想著的時候,蘇孟已經坐在我的身邊,半倒在床上,正在逗喋喋玩。我轉頭過去的時候,正好就看到喋喋的小手放在蘇孟的手腕上,小手指輕輕的摸了摸她手腕上那深刻的疤痕,然後眨巴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蘇孟,她如今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會簡單的說幾個詞,有些也含糊不清,但大多數說出來的話,沒人能聽得懂。
她就這樣衝著蘇孟‘啊咦唔’的說了一會,旋即,忽然就蹦出個‘來來’,然後把小臉湊近了蘇孟的手腕,竟然就做了個呼呼的動作。說實話,不是我自誇,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喋喋很聰明,小小的娃兒,甚至還有點小聰明,知道誰護著她,誰最疼愛她,誰最不好惹怒。
但總的來說,這孩子還是很讓我省心,身體非常簡況,而且長得很好。
那一刻,我看到了蘇孟臉上的笑容,是那種沒有任何負擔,任何偽裝,發自內心的笑容。說實話,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能跟蘇孟坐在一個房間裏,同一張床上,平平靜靜,而不是互相掐架。看著她們我亦不自覺的笑了。
彎身將衣服放進箱子的時候,蘇孟忽然說話了,“一定要把他帶回來,別再折騰了,他該回家了,這件事,我隻能拜托你了。”
她的口氣十分緩和,我整個人因為這句話而頓住,忽然之間,眼眶都有些發熱,不過眼淚隻在眼眶中轉了一圈就回去了。我坐直了身子,看向她燦爛一笑,點了點頭,說:“好。”
原本蘇孟想讓我再帶個人過去,我這樣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去,她們各個都不放心,出發那天,簡直全家出動來送我,喋喋難得的興奮,坐在我身前的背帶裏,倒也不鬧騰。李姨對我囑咐了又囑咐,蘇孟的話倒是不多,僅僅隻是擰著眉毛站在一旁看著喋喋。
我掐著時間,才同她們道別去過安檢,幸好我的包包足夠大,當然大包是帶孩子的人必備的,索性我還帶了折疊兒童椅過來,想想自己還蠻拚的。這樣帶著個孩子,千裏迢迢去找個男人,仔細想想我便不免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