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番,淩希才算是喘了一口氣,也有氣力繼續說剛剛為說話的話:
“今日是,九月初八了啊。”
青河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隻是聽著語氣有些落寞,便又拿起水杯去倒水,並沒有回應。
然而淩希似乎也不需要別人回應,更像是自言自語,“差不多了......”
青河捏著杯子的指甲發白,淩希瞧見了,勾了勾唇問他:
“我的堂侄,差不多要出生了。”
青河一怔,隨即應道:
“是,應該就是這幾日。”
淩希接過水杯,低頭看著那清澈減低,漾起淡淡水紋的是水麵,不由感歎:
“可惜......”
他垂眸的側臉透著不舍,青河看得皺了皺眉,“公子?”
淩希抬頭對上青河擔憂的雙眸,笑了笑道:
“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了。”
青河心猛地一沉,“公子!”
然而曾經比誰都要固執的淩希此時卻仿佛頓悟了,他看著眼的年輕人眼裏有所不甘,便將水杯放置一旁,拍了拍他的手,“青河,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且......”
說到這,他下意識地頓了一下,隨後眯了眯眼睛,語氣帶著一絲嘲諷:
“如今我活著,也沒什麼意義了。”
青河驚恐:“公子!”
淩希輕輕按了按青河的手,隨後鬆開,從枕頭下麵摸出一塊巴掌大的六角形青銅,他拿起來端詳了一會兒,目光留戀透著愧疚。
令牌的兩麵四周刻著繁複的紋路,而中間,是一個用篆體寫的“淩”字,倘若蕭衍在場,便會發現這個字與當初淩希與慕容瑾交給他的玉佩合成後的“淩”字如出一轍,無論是筆鋒走向,還是刀刻力度。
淩希將令牌遞到青河跟前,有氣無力地開口:
“這塊令牌,咳咳——你幫我送到燕王府吧,就當作是我,咳咳——送給堂侄的滿月禮物。”
青河見淩希已經十分虛弱的模樣,又說這些話,忍不住出聲:“公子!”
但淩希並沒有因此停下,“我死了之後,你們.....”
青河紅了眼眶,欲要扶著淩希躺下,“公子!別說了!先躺下吧!”
然而卻被淩希拒絕,“不,再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青河動作一頓,懸在空中的手漸漸收緊成拳,聽著淩希氣若懸絲地說:
“你們跟了我這麼多年,榮華富貴,舒適安穩的日子一天都沒有過,我死了之後,你們要保重,好好活......”
這時,淩希握著青河拳頭的手像被突然抽調力氣一樣,掉落在了身旁。
客房安靜得連一絲氣息都聽不到。
下一刻,客房便傳來青河撕心裂肺的吼聲:
“公子——”
帶著滿腔的不甘與不舍,橫衝直撞,聽得清遠大師微微皺眉,閉上雙眼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秋夜露中,落葉成霜,無聲凋零。
慕容瑾睡得正安穩,然後不知怎的,忽地秀眉微蹙,睜開了雙眼,聽到有力平穩的呼吸聲,她輕聲地喚了一句:
“蕭衍!”
蕭衍雖然睡著了,但卻不敢睡死,聽到聲音下意識地應了,“嗯?”然後才漸漸地醒來。
就在他以為這是慕容瑾在夢中呢喃時,又聽到了慕容瑾的聲音:
“我好像......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