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突然想到,眼前這個易大善人不是就是蘇白齊當年的情人麼?若是這個人便是蘇白齊,她又怎麼會一言不發,默默注視著呢。
想到這,他們心中一鬆,這個人雖然劍法超絕。但是總比麵對蘇白齊那種心底無形的壓力要好上百倍,起碼。還有一戰的信心。
伊若煙這一開口,蘇白齊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剛剛他的注意力全在場中群雄和唐魚兒的身上,哪裏有心思去注意“易大善人”旁邊的一個不起眼的女人,他隻當是一個丫鬟而已。
隻是蘇白齊眼神一望伊若煙,卻是立刻鎖緊,身軀微震,是,他有點不敢相信,十年前他隻見過伊若煙一麵,雖然他自幼識人過目不忘,隻是現在,這關心到他一生最重要的人,他也不敢妄下結論,可是,也太巧了。
蘇白齊盯緊“易大善人”,若是她一個人像也就罷了。她身邊這個女人偏偏又像極了當年的妖月教乾宮宮主伊若煙,蘇白齊本來不抱希望的心裏又泛起漣漪,他終於忍不住,看著易水寒,口中喃喃道:“真的是你?”
易水寒不知道他為何問出這話,難道之前他沒有認出自己,可是,唐魚兒又是怎麼知道自己身份的?莫不是他在演戲?易水寒心中不願相信,十年前自己認識的蘇白齊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她甚至不願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蘇白齊。
唐魚兒雖是筋疲力盡,卻一直不肯讓自己的視線離開蘇白齊半分,本來看到伊若煙向他挑戰,她心底擔心萬分,這個女人畢竟是當年妖月教的乾宮宮主,隻是突然見蘇白齊呆呆的看著易水寒問出傻話,她心中好笑,不由得柔聲道:“呆子,你又想起哪個紅顏來了?這位易大善人可是當年聽雨閣門主易水寒,蘇大公子的情人,你莫要癡心妄想了。”她言語雖是調侃,但其中卻是暗自警示,這個女人不容覷。
隻是,蘇白齊卻並未如她所願收斂心神,反而鏘的一聲,手中寶劍墜地,他雙目竟是泛紅,身軀也忍不住的發顫,口中不停重複著:“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易水寒淒慘一笑,轉過頭去,不看蘇白齊:“是我又怎麼樣?君已有妻……”
她話雖是未完,蘇白齊卻已然明了其中之意,他剛要解釋唐魚兒的事情,心中卻想起在聽雨閣綠兒轉述的那些話。心中不由得一陣苦笑,清楚又有何用,反正,她的心裏一直沒有自己,這個借口,就留給她好了,也算是十年前對她那些情意的報答,雖然其中不乏利用的成分。十年之後,當年月下鬥酒的兩個人總算重遇,在這亂世。隻是,兩個人卻因為一連串的誤會,彼此在心裏搭建了一層厚厚的壁壘,此生此世,也許這兩顆當年因為一個擁抱接觸過的心,不會再有重遇的時候了。
唐魚兒呆呆的看著蘇白齊的反應,有些不明所以,這個呆子,是認識易水寒的?而且,看他的樣子。好似兩人還有一些不能的過往,他到底是誰呢?
她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也許今日,自己雖然能守護住自己以前認為最珍貴的東西,卻可能失去自己現在認為最珍貴的東西。
唐魚兒癡癡地看著蘇白齊那張第一麵就讓自己著迷的臉龐,想起他來川蜀的目的,心中一陣傷感,再也忍受不住自己這一日以來的想到此事便有的煎熬,開口問道:“你求不死丹,到底是給哪個女人治病?”
蘇白齊神色激蕩之中。聽到這句問話。也沒有在隱瞞的心情。淡然道:“一個女孩。”
聽到這話,唐魚兒心中一片欣喜,糾結了一整夜的問題原來隻是不存在的事情,可是現在,她看一眼易水寒,心中的欣喜轉瞬而逝,怎麼,還有她?你難道就是我命中的克星麼?
先是要對付我唐門。現在,又和我的男人,有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你不是有蘇白齊麼?
場中群雄聽到易水寒與蘇白齊這番奇怪的對話,一時也是不明所以,隻是瞬間之後,他們明了,能在這麼大的年紀有這麼好的劍法,還能和聽雨閣門主有這般舊情的,除了那一位,還能有誰?
江白城強烈掩飾著恐懼。怪不得他收回那句林的讚語,以他雨墨門大公子的身份。他是有這麼的資本。隻是,這傳中的人物今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點吧?
蘇白齊神色如易水寒一般淒慘,他嘴唇微動,卻發不出一個音節,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想了十年的女子,卻是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
十年間,自己一直以為她死了,更是為了她心灰意冷,如今,見她還活著,自己應該欣喜若狂才是,怎麼,自己的心裏反倒還有些淡淡的哀愁,比之十年前尤甚?
易水寒的麵紗下的臉龐籠罩著一抹淺淺的無奈,這個男子,就在自己眼前。這個男子,自己想了十年,這個男子,是自己活下來的唯一念想。
隻是,再見麵時,這個男子,已經有了別人,自己想要擁抱一下都是不能。可是,這能怪他麼?十年前,自己騙了他,也許,他一直沒有原諒自己吧,這一切,原本就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近在咫尺,卻遠如涯。
唐魚兒看這個兩個人矛盾傷感都是一模一樣的表情,心中無限的傷感,也許自己在他心中永遠比不上那個姓易的吧,直到此時,唐魚兒也不是傻子,也猜到了蘇白齊的身份,葉諾葉諾,為什麼你要騙我呢?從一開始,你就沒想過告訴我你的身世,你的身份,你就沒把我放在心上是麼?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比你,那又能怎麼樣麼?我不在乎,可是,我恨,恨我生的遲了,沒有趕上你的生命中前麵的時光,沒有在你認識她之前認識你。
唐魚兒突然笑了,她這一笑是那麼的風華絕代,她這一笑,讓全場的男子為之傾倒,隻是,她這一笑,卻隻是為一人而發。
蘇白齊歉疚的看著唐魚兒,不是不愛你,隻是,我的心裏,從來隻有易水寒,再也裝不下別的女子了,雖然她的心裏沒有我,可是我卻不能忘了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唐魚兒笑著,她笑著看著蘇白齊那英俊的歉疚的臉,眉間沒有一絲傷感,眼角沒有一絲淚水,她笑著:“葉諾,我還是更喜歡你這個名字,,你知道麼?這個世上,有兩隻蝴蝶,還沒有飛到一起,就已經錯過了翩翩起舞的季節。我想,這一生,隻做你的蝴蝶,即使不能和你翩翩起舞。”
聽到這句話,蘇白齊心底大慟,他幾乎要控製不住淚水落下,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難受,他嘴角抽搐,不出完整的話來,隻是喃喃道:“在你麵前,我隻是你的葉諾。我不是什麼蘇大公子。”
全場終於聽到他第一次承認自己的身份,蘇白齊蘇大公子,隻是,此時場中已經淩饒這一抹抹的悲傷,易水寒唐魚兒蘇白齊三個人的悲傷,旁若無人的悲傷。
隻是,場中這些人也隻能靜靜的站在一旁,雖然沒有參與,但也隻能看著三個人的悲傷。
因為,這個男人,叫做蘇白齊,這就夠了。
易水寒坐在唐魚兒的對麵,她的麵紗蒼白,麵色更是如雪,回憶起昔日,麵上浮現甜蜜微笑,卻又黯然神傷。
蘇白齊輕柔撫摸著唐魚兒的頭發,麵上帶著和煦的微笑,寵溺的神態,他站起身,回過頭,定定的看著伊若煙,像是下定了決心,朗聲對伊若煙道:“十年前大仇未報,十年後。咱們來算算舊賬。”
完這話。蘇白齊看一眼場中群雄。眼神中的傲氣有十年前的風采,這種睥睨下英雄的豪氣,是多年未見了吧,他深吸一口氣,道:“今日與唐門門主唐魚兒為難的,你們也一並上吧。蘇某人今日,便要替唐門掃除一切阻礙。”
他左手一抓,地上的引河劍似有感應吧嗡嗡作響。飛回他的手裏,蘇白齊撫摸著這把跟隨自己多年的寶劍,上前一步,正式宣告:“十年之後,雨墨門大公子蘇白齊今日重出江湖!”
我,是蘇白齊!
這句話,你總算出口了。
易水寒眼中霧氣重重,看著這個傲氣衝的男人,想起十年前他臉上招牌式輕佻的笑容,想起那個月夜下的鬥酒。
葉諾。她突然想到,這不正是當年那晚的寫照麼?
難道。他還一直記得?
易水寒的眼中充滿著驚喜,看向蘇白齊,卻看到他的劍正要刺入伊若煙的喉嚨。
“不要!”易水寒心神俱裂,大呼出聲。
易水寒難以掩飾自己的激動,撕心裂肺的叫道:“不要!”隻是引河劍已然出鞘,蘇白齊麵對這個平生大敵,怎麼會放她一馬。
何況,易水寒已經不是他的誰了,十年前他可以因為易水寒放了徐慕容,十年後的今,他還會因為易水寒放了伊若煙麼?
沒有人知道答案,也沒有人能阻擋蘇白齊這一往無前的一劍,伊若煙已經閉上了眼睛,她知道下一秒自己就要死在這個愛人養子的劍下,她的眼前,出現了那個男子英姿颯爽的身姿,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為了自己不惜與那個強大的家族對抗,自己為了能和他長相廝守,最終逃離了那個雖然聲勢顯赫但是沒有一絲人情的家族。隻是,後來呢?他的少男情懷呢?他的擁抱呢?他的愛呢?伊若煙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淚水。
情之一物,不是忘就能忘了的。隻能不想,但是,不想,不代表忘記。
時間仿佛在這一刹那凝固了,群雄們吃驚的眼神,易水寒悲慘的臉色,伊若煙眼角的淚水,蘇白齊前進的長劍。這一切都深深印在蘇白齊的眸子裏。
蘇白齊長歎一口氣,“罷了”。他的引河劍終於如十年前一般,沒有此處,這一刻,易水寒恍若一切都還是十年前,他一掌擊倒自己剛剛相認的父親,引河劍如今日般一往無前,隻是,最終,他的劍都沒有刺下。他的心中,始終是有自己一席之地的。
想到這,易水寒笑了。她的笑容如十年前一般無奈,一般蕭索。人生,原來隻是一個輪回,十年前的林語軒,十年後的唐魚兒,任其一個,都是自己心中抹不掉的傷痛。
笑著笑著,易水寒的眼角開始盈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