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被那少女一通罵,整個人都傻了,倒不是因為這發飆女孩所說的全是他和程小楠之間的秘密,而是這少女發怒的樣子,那眼神、那肢體動作、那遣詞造句……簡直不能再神似了,虎子甚至有點兒懷疑,這小妞兒是不是被程小楠靈魂附體了。
其實程小楠平時很少發飆的,那家夥本來就少言寡語像個悶葫蘆,被人欺負也是能忍則忍,乍一接觸會給人一種乖寶寶的錯覺,但其實這家夥隻是爆發的閥值比一般人高一些而已,再說也沒有那麼多賤人會在他一再退讓的情況下得寸進尺,但是誰要是不想活了真把他惹怒,那畫麵太美簡直不敢看……
虎子一生中把程小楠惹怒過兩次,第一次的時候他們還不是朋友,那時的虎子還是一個飛揚跋扈的富二代,整天開著福特野馬跟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樂,有一次同宿舍的室友招惹了心情不爽的虎子,結果這家夥帶了一群小跟班,到宿舍去群毆那名倒黴的室友,在一旁勸解的程小楠被他們一連推了六七下,已經說出“勿謂言之不預”的他,被人從宿舍門口一直推搡到陽台,再推就要掉樓下去了,退無可退的情況下無可避免的一場鏖戰,被打得人仰馬翻的虎子非但沒記仇,反而對程小楠那質樸而剛猛的身手佩服得五體投地,於是便結識了程小楠這麼個朋友……
程小楠第二次發飆,卻是在虎子人生中最低穀的日子,熱戀中的女友忽然離世,讓毫無思想準備的虎子無法接受現實,整天活得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程小楠想了各種辦法試圖讓他重新振作,無數次失敗之後他終於發飆了,虎子至今仍然記得,那一次程小楠的眼神、肢體動作和遣詞造句,就跟眼前這奇怪少女一模一樣,兩個不同性別的人影,在虎子的腦海中竟奇跡般地重合在一起,天衣無縫。
難道……這女孩真的是程小楠變的?虎子想到這裏使勁兒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程小楠不是孫行者更不是狐狸精,再說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宇宙探測器已經飛出了太陽係,可控核聚變的時間已經達到千餘毫秒,基因技術已經能夠創造自然界原本不存在的生物……在這個人人都信仰科學的信息時代,還有誰會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好端端的二十二歲小青年忽然變成一個漂亮的高中小丫頭,這簡直太挑戰人類的想象力極限了!別說他夏虎行不信,換成任意一個神經正常的人都不會相信的……
可是……這神態也太像了吧?就算是血緣近親也不可能連神態都相似吧!虎子覺得自己頭大如鬥,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手忙腳亂之際,對著少女連連擺手道:“你先別急,別急!咱們有話好好說嘛!”
少女連著一通發泄,本來抑鬱的心情已經稍稍平複了些,聽虎子這麼說便趁勢住了嘴,但還是氣鼓鼓的站在一旁,雙手往胸前一抱眼睛惡狠狠地瞪著虎子。
虎子撓撓頭皮掏出香煙叼上,打著火猛抽了兩口,說道:“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我讓你又摔又罵的整個人都懵了,現在完全找不到頭緒啊……”
那少女惡狠狠地瞪了虎子一眼,忽然一抬手把虎子叼在唇邊的香煙奪去,卻隻抽了一口就被煙嗆著了肺,拚命拍打著胸口“哢哢”地猛咳起來。
“不會抽就別學樣子抽嘛,這東西對身體又不好……”虎子從口袋裏摸了半天掏出一包口香糖遞過去,少女卻白了他一眼拒不接受,手指夾著香煙雖然不敢再吸卻又不肯丟掉,隻是呆呆地看著煙頭一明一暗地燃燒,白色的煙霧繚繞著,升騰,飄散。
虎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掏出煙盒重新給自己點上一根,故意在那少女眼前吐出一個又大又圓的煙圈,挑釁似的挑了挑眉毛。“程小楠吸煙可不會像你一樣咳得要死要活……哼哼,既然你自稱程小楠,那麼,可否請姑娘賜教,你是從哪兒得到這逆天之術,從而由男變女的?”
少女抬眼望著虎子,輕歎了口氣,抬手挽了挽長到把右手整個包住,隻露出四個蔥白指尖的袖子,然後把她的一隻小手平伸給虎子:“呐,你先看看這個……”
虎子凝神細看少女的手掌,卻見雪白的掌心裏有一道駭人的傷疤,像一條粉紅色的蜈蚣一樣蜿蜒著從中指根部一直延伸到掌緣,把少女掌紋中的生命線事業線愛情線全部切為兩段。
虎子見到這道嚇人的疤痕不由一驚,因為他清楚地記得,在程小楠消失之前的那段日子,曾有一次程小楠打電話叫他開車到人民醫院,他趕到的時候程小楠正跟一個陌生女人在一起,當時他的右手掌上就有一道類似的傷口,隻不過那時候傷口還在流血,看起來遠沒有這少女手上的疤痕那麼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