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Z市250公裏之外,程家小院主臥室的窗戶還亮著燈,習慣於早睡早起的程家老兩口雖然已經洗漱上吅床卻都還沒睡,老程借著床頭燈在看當天的報紙,小楠的老媽李春花則戴著老花鏡坐在床吅上縫一條紅色的棉布小褥子。
縫著縫著,線用完了,小楠媽給線頭挽了個疙瘩,用剪子剪斷線頭,然後把剩下的斷線從針鼻兒裏抽吅出來,重新從線軸上放出長線來,蘸著口水把線頭擰出尖兒,對著針鼻兒穿線。
小楠媽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是城關鎮一帶有名的漂亮女孩兒,當年就是靠著她那一雙水靈靈地大眼睛,把一向自吹坐懷不亂的老程迷得神魂顛倒,第一次見麵就瘋狂地喜歡上了小楠媽。可以說小楠蛻變之後的相貌,有很大一部分直接繼承了老媽年輕時的美貌,尤其是那雙漂亮的眼睛。
隻是歲月不饒人,如今的小楠媽雖然還沒到退休的年紀,眼睛卻已經先老花了,本身是縣人吅民醫院內科大夫的小楠媽,拜托眼科的同事給自己找了好多治眼睛的方子,藥是沒少吃,可這眼睛卻頑固地老花了下去。如今,連這往針鼻兒裏穿線的事情,做起來都感覺格外地困難了。
“老程,來幫我把線穿上……”小楠媽推了老伴兒一把。
老程放下報紙,從小楠媽手裏接過針線,對著壁燈很輕吅鬆地就穿好了線,抬手遞給小楠媽。“這都該睡覺了,你還縫褥子,明早還要上班呢,你不累啊,等到星期天休息的時候再縫吧。”
“那怎麼行,到了星期天就來不及了。”小楠媽接過針線,順手把線尾挽了一個結,拉過小紅褥子繼續縫起來。“你不是說這個星期天你要去Z市出差嗎,正好順路看看程老吅二,把這個小褥子捎過去給她。”
老程看看老伴兒正縫的紅色小褥子,一副很鄙視的表情:“嗨,這麼老土的褥子,你看看這顏色,這麼紅豔豔的,老吅二他們這些年輕人才看不上呢……再說了,這麼笨的東西拿著多不方便啊,還不如我到Z市給她新買一條呢,省得你在這兒費事兒,又不是買不起……”
“胡說,啥都不是,你就是懶,嫌累贅,不願意帶著,是不是!”小楠媽使勁兒拍了老伴一巴掌。“我跟你說,這自己家做的東西呀,可比那超市裏賣的質量好多了,我用的都是好布料,棉花也是今年下來的新棉,超市那些化纖的褥子怎麼能跟我做的比!”
“呃……是是,老婆說的是……”老程一看老伴兒來勁兒了,就閉了嘴不再說下去,拿起報紙重新看起來。可是他畢竟是個直吅腸子,肚子裏有話憋不住,報紙沒看幾行就忍不下去了,眼睛瞅瞅老伴兒正縫的這條小褥子,撇撇嘴小聲叨叨:“那也用不著這麼俗氣的麵料吧,這顏色紅得……雖說咱家程老吅二現在……不過也用不著弄這麼豔紅啊,他們年輕人現在都喜歡素氣的,看著雅致……”
“呦呦呦……你還懂得雅致啊……”小楠媽把眼睛一瞪:“這小褥子就得是這樣顏色的才好看!不懂的就閉嘴看你的破報紙去!”
“好好好,我好男不跟女鬥……”老程一縮脖子,翻個身臉朝著牆繼續看他的報紙,再也不說話了。小楠媽繼續縫著褥子,又過了好大吅會兒,老程突然冒出一句:“為啥非得弄這麼個顏色嘛?”
“這個呀……”小楠媽得意地瞟了老伴兒一眼,一雙眼睛笑得彎彎:“我就是不告訴你!”
…………
……
小楠偷偷把手伸進了懷裏,緊緊吅握住韓錚送給她的那隻拳扣,暗暗用吅力一扯,拽斷了掛在脖子上的紅絨線,現在隻要她盡力把自己的右拳向眼前這個得意忘形的高大男人臉頰上打過去,就算一下打不殘他,最少也能把這流氓打得滿地找牙失去戰鬥力。不過,萬一要是對方的手下因此一擁而上,圍吅攻自己的同事們,那些不擅格鬥的設計師和業吅務員們又能在眾流氓的攻擊下撐得了幾時?
可是如果自己選擇忍讓的話,對方不但要把自己帶走還要把扭傷了腳的李霞也一起帶走,到那時別說自己受李霞所累既不能勝又不能逃,單單是現場這些男女同事,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李霞被壞人帶上車的,雙方肯定會衝吅突起來,與其到時候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還不如自己先行出手偷襲,若能冒險製住對方的這個大頭吅目,沒準還能挾之以為人質,讓對方的手下有所顧忌,自己跟同事們乘機突出重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小楠手心裏的拳扣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她實在沒有絕對必勝的把握,能夠一舉製吅服對方的頭吅目並且順利脫身,與其說她計劃的偷襲是冒險行動,還不如說是在用她和同事們的人身安全在賭吅博,勝了便逃出生天,輸了就隻有萬吅劫吅不吅複。
到底要不要動手呢……小楠還在猶豫的時候,那幾個在走廊裏被她暴打的醉酒男子已經滿嘴不幹不淨地向被圍起來的同事們走了過去,目標所指顯然是被嚇得花容失色的李霞。“你們要幹什麼!”五個男生立刻收緊了他們的防線,試圖阻止他們靠近身後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