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生了重病一樣,躺在床上,一連燒了很多天,師父采了不少車前子煮成湯,喂我喝了幾次,又在左手手臂上,塗上一種奇怪的黃油。那一次之後,我便很少生病,隻是偶爾會做一些奇怪的夢。
而師父將肉瘤裝進一個方口的罐子,用三層油紙裹住,捆上了紅色的繩子,繞上了幾根黑色鐵絲,嘴中念叨了奇怪的詞語,念完之後,師父的臉色白得難看,好像要死了一樣。
我看著師父說,師父,你的臉好白。
“蕭關,若有性命之虞,將罐子挖出來,可以救你一命……”師父說著話,看著一臉無知的我,哀歎數聲,似乎對未來的命運表示擔憂。
那一年,我根本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晚之後,師父將方口罐子埋在了後院,之後再也沒有提起過了,好像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這樣子過了很多年,我幾乎忘記了這件事情。
到了五歲,我開始上小學,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我的手臂再也看不見肉瘤的蹤影。我開始長個子,樣貌也漸漸恢複了正常,到了夏天,再也不用穿黑色的長袖,也可以穿著小背心四處亂跑。
開始喜歡同桌的她,開始調皮搗蛋,開始偷果園裏的桔子……
五年級的秋天,我和鎮上黑社會老大的兒子折冰銳打了一架,我給他一巴掌,還將他腦袋抓住,撞在牆上,就跟師父教訓不聽話的毒蛇一樣。
原因很簡單,是因為折冰銳當著全班的人麵前,罵我是野種,還說我師父是一隻蜈蚣。
就衝這一句話,我衝過去給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很響,整個教室都能聽得到。
打了一巴掌之後,我本已出了氣,如果折冰銳不再說話,我也不會撞他腦袋的話。
那知道折冰銳叫道,我要讓我爸打死你,讓我爸打死你師父。
我想起師父教訓不聽話毒蛇的情景,將折冰銳腦袋抓起來,猛地撞在白色牆麵上。這一撞,折冰銳的鼻子撞在牆上,白色的牆麵被染紅了。
折冰銳是個慫蛋,被我一撞,就撞破了鼻子,流了一臉的鼻血,隨即“哇哇”大聲哭了起來。
真是個慫蛋。
折冰銳的幾個小跟班被我鎮住,愣了一會要把我圍住。我金剛怒目,喝道,給我滾開。
沒一個人攔著我。
我撿起書包鐵馬金戈般地離開了教室。
留著哇哇大哭的折冰銳,捂著鼻子抹了一臉的血。
背著書包跑出教室,我一溜煙就出了校門。我又不想回家,學校不能呆,跟條野狗一樣晃蕩,最後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了那個破廟。
破廟倒了好幾麵牆,斑駁綠影,看不清楚裏麵有什麼東西。在破廟門口徘徊了一會,我總感覺到一雙紅色的眼睛看著我,是一個濕漉漉的小孩,全身沾滿了水滴。
我想,破廟素來沒有人來,怎麼會有紅色的眼睛看著我,怎麼會有一個濕漉漉的小孩,難不成是一個和我一樣闖禍的小孩,躲在這裏。
好奇心升起,我邁著步子走了進去。
別跑,我們一起玩,我大聲喊道。紅眼睛小孩跑了,我也跟著追了進去。
我很快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這裏麵竟然連一隻蟲子都沒有,忽然從腳底下生出了一股強大的吸引力。不好,有什麼東西在拉著我的腳,幽幽的寒風吹過,從來沒有感受到秋天這麼寒冷。
我身子在風中搖擺,終於不受控製地倒了下去。在迷迷糊糊之間,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身上爬動,一雙紅色的眼珠子緊緊地盯著我,嘴裏麵哈著冷氣,一雙眼珠子死死地看著我,紅通通的,布滿了血絲……
我心想,難道我要死在這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