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膩了。我又勉強恢複了道學精神:不看報了,該看正書了。不過,還有一本新買來的英譯東歐小說,翻開一看,竟然沒有感謝任勞任怨的夫人之言,又翻了幾頁:男主角還有兩三個情婦,於是,幹脆從第一頁看起……“一本小說看了大半,不得不停下來,不然明天就不能授課了。於足,我終於開始看正書,隻是頗感時不我待,一天的寶貴光陰又這麼浪費殆盡,而我事無成。鍾敲十一晌。將近午夜的時候,我發憤讀書,苦讀一兩個小時,覺得眼睛逐漸模糊,睡意已濃,隱約之中,道貌岸然的周公出現了,接著是中西曆史上各先賢先聖,還有當代文學各大師,我長跪不起,在香案前許了一個願:以後再也不看閑書了。
從星期一到星期六,我勉強遵守自己的諾言,不過,晚飯後累極,也禁不住翻幾頁舊報或雜書,但都是“新書”,上個禮拜天看的小說也隻好丟在桌畔,或移到書架上去,管不了結局了,反正現代小說中男女主角的愛情絕不會圓滿的,情婦更不必提,況且,上周的《紐約時報》“書評版”上不是早已論到這本小說的主角不得善終嗎?
星期天又到了,我的“煙癮”照例複發,借口更多。最快樂的時候,莫過於星期一放假,沒有課可授,我可以光明正大地“閑讀”下去,甚至,午夜時分還可以加一部電視上的老電影。
如此周而複始,我越來越癡了,逐漸發現自己的“閑學”比正業更紮實,譬如談到新出版的唱片和小說,還有加勒比海哪一家大旅館冬季減價,或某女明星的現任丈夫是誰,或……如此下去,如何得了?不能再墮落下去了,於是,我在幾經思索之下,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最好的借口:幹脆倒轉過來,把正書當作閑書看,我既然開現代中國文學的課,何不把中國小說用古人的方法當作“小說”看?小說者,大街小巷之言,凡夫庸婦之語也,純為身心之娛而設,管他什麼社會主題和思想深度!?於是,拿起一本大陸新出版的雜誌,儼然有一篇諶容的新作,而且竟然還敢暢論薩特,這怎麼可以?存在主義的理論基礎應該從康德或海德格爾的學說講起……幹脆把書架上的一本舊書——論存在主義思想的學術專著,買後從來沒有看過——拿下來仔細從第一頁讀起,也不計較作者家裏有無賢妻了。一口氣看完大半部,睡意漸濃,周公出場後,薩特先生也露麵了,我總算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根據我剛讀過的某權威學者的論點……薩特先生微笑不語,頗有自得之狀,原來他身後也有一個女人——大名鼎鼎的西蒙娜·德·波伏瓦,難怪,難怪,難得,難得。
自從我由懶散、頹廢中“複活”了以後,回首過去,覺得自己從讀閑書的習慣裏也學到少許心得。我看的書很雜亂,我所學到的都是些“雜技”,不是有係統的專家的學問,所以,對於“學者”這個稱呼,我還是有點汗顏。不過,雜學也有它的好處,我覺得自己的知識領域的確廣闊了,而且,既然看不完專著,隻好舉一反三,活學活用,倒也不受任何理論體係的牽製。也許,將來自己也可以躋身江湖,自成“雜家‘由“閑”歸“正”以後,難保“鴉片癮”不會複發,然而,自從把《紐約時報》星期日版當做正書看後,我的興趣倒也降低了不少。
突然,看膩了。我又勉強恢複了道學精神:不看報了,該看正書了。不過,還有一本新買來的英譯東歐小說,翻開一看,竟然沒有感謝任勞任怨的夫人之言,又翻了幾頁:男主角還有兩三個情婦,於是,幹脆從第一頁看起……“一本小說看了大半,不得不停下來,不然明天就不能授課了。於足,我終於開始看正書,隻是頗感時不我待,一天的寶貴光陰又這麼浪費殆盡,而我事無成。鍾敲十一晌。將近午夜的時候,我發憤讀書,苦讀一兩個小時,覺得眼睛逐漸模糊,睡意已濃,隱約之中,道貌岸然的周公出現了,接著是中西曆史上各先賢先聖,還有當代文學各大師,我長跪不起,在香案前許了一個願:以後再也不看閑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