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環視了一圈, 加入了打印機的排隊隊伍。
通常在現實裏人才市場,大家會打印多份簡曆多次投放出去,而人才市場這裏的求職者們顯然不富裕, 而且打印一次的費用也偏高,所以白柳注意到他們大部分人隻打印了一份10元的【硬質卡片式】簡曆。
這種簡曆就是一份a4大小的硬質卡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簡曆的所有內容, 頂部上穿了一個孔。
這群人在打印完簡曆之後很自然地就掏出一根繩子, 穿過那個孔把簡曆掛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後走向了人才市場。
這種奇特的簡曆吸引了白柳的注意力, 他的視線順著這群人移動,發現他們穿過一條長回廊, 轉了一個彎走進了人才市場裏麵。
白柳偏過頭,然後他頓住了。
其實在了解這裏的製度過後, 白柳基本就清楚,這群需要工作的來生存,還貸款的臨時居民是這座陽光城的食物鏈底端。
在大量居民都需要工作來維持基本生活的前提下, 供需關係決定了這裏的工作肯定不好找, 那同時也意味著給予職位的人相對求職者而言地位會很高, 求職者地位會很低。
這裏的求職和現實裏的求職不太一樣,並不是那種端端正正的, 給予求職者最基本的禮貌和尊重地坐在辦公桌前麵, 筆試麵試一輪一輪單獨過, 然後告知求職者能不能錄取的類型。
而是像是市場一樣混亂和赤/裸。
胸前掛著簡曆牌子的求職者像乞丐一樣密密麻麻地蹲在回廊兩邊, 臉色蠟黃地捧著泡麵和半個麵包, 眼神渴求地看著從中間走過的,穿著西裝打領帶的招聘者們,就像是一堆亟待著被購買,連商標和價格都給自己妥善貼好了的人形商品。
招聘者們冷漠地左右環視, 就像是挑豬肉一樣在求職者當中點一下:“你,把頭伸過來一下。”
那個被點中的求職者便迫不及待地把頭伸了過去,像狗一樣竭力地伸長脖子讓招聘者能看到掛在自己脖子上的簡曆,小心翼翼地開口:“您,您好。”
招聘者漫不經心地挑起掛在他胸前的簡曆看了一眼:“……中等大學本科畢業,有過三年工作經曆,之前的公司還可以……”
“薪資要求五千?”招聘者念到這裏的時候語氣一變。
求職者立馬戰戰兢兢地說:“可以商量!您覺得多少合適?”
“我們給這個職位的預期是三千八到四千。”招聘者淡淡地說。
這位求職者遲疑了起來,他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簡曆牌子,為難地小聲說:“四千太少了,這個崗位每天要工作十小時,一個月要花掉三千的土地費,我隻能存下八百到一千,這裏的泡麵都要八塊錢一桶,就算我每天隻吃兩頓,每頓吃泡麵也要花掉四百八,還有其他的……”
“我還想存錢買房。”他半蹲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跪著一樣,仰著頭看著招聘者,眼裏全是祈求,“四千我活不下去的,四千五怎麼樣……”
旁邊有個眼睛赤紅的求職者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地吼出聲:“我不用四千五,給我三千五就行!讓我幹吧!”
又有一個人努力地湊近招聘者,他抓住招聘者的褲腿,抬頭讓他看自己掛在脖子上的簡曆:“看看我!我三千二就可以了!”
“三千!三千我就幹!”
“兩千九!”
“兩千八!”
在最初那個求職者呆滯的眼神中,工資一路滑落到了兩千五,終於卡死在了這個界限上,被無數人爭搶。
那個招聘者好像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幕,他慢悠悠地打了個哈切,等到這些人全部吵完,轉過頭看向最初那個求職者,漠然地問:“兩千五,幹嗎?”
那個求職者眼裏一點一點盈滿了淚,他垂著頭沒說話,招聘者毫不停留地移開了目光,看向了另外的人:“你,伸頭過來……”
“等等!”那個求職者咬牙打斷了招聘者,他似乎快要哭出來了,“三千可以嗎?兩千五我在這裏實在是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