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被寄生了之後宿主身上會發生什麼,但上一個被寄生的人發出的痛苦慘叫至今還存在異端管理局的聲音檔案裏,岑不明那是聽說是一種無法解脫的痛苦,每一任被寄生的宿主都活不過一個小時,就在極致的痛苦當中死去。
這個異端弱點也很明顯,當你不去正視它的時候,它自然也無法發現你。
岑不明緊閉雙眼隱藏在草叢裏,他能感受到那個異端正在蠕動著滿是眼球的巨大團狀肢體靠近自己,似乎正在自己轉動自己身上的上萬隻眼睛尋覓他臉上的眼球在哪裏。
但很明顯對方沒有找到,又準備離去。
岑不明的呼吸聲慢慢變輕,他準備往後退,但突然,那個異端像是看到了什麼,又飛快地靠近了他,岑不明心裏一緊,但很快他發現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
他手裏的正十字鏡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轉動成了逆十字,鏡麵正好麵對【眼球屯食物】,【眼球屯食物】在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為是眼球瘋狂地跑過來了!
岑不明當機立斷地甩出手中的鏡子。
鏡子在脫離他手的一瞬間,在空中翻轉變大了好幾倍穩穩地落地,變成一麵穿衣鏡大小的雕花古董鏡子,而鏡子落下的地方,正對的方向正若隱若現地映射著遠處跑過來的陸驛站的身影。
等陸驛站看到這麵詭異地出現在考核場不對勁的鏡子的時候,就算他下一秒就很敏銳地躲開了鏡子的照射,但他已經被完全地照了進去。
鏡子水銀麵的中心出現了漣漪和波紋,一圈一圈向四周擴開,鏡子中倒映出了一個完全和場上任何人樣子都不一樣的人。
他穿著包到小腿的皮靴,內裏穿著陸驛站那晚見過的白色襯衣,手裏拿著一根黑色的鞭子,微笑著從鏡子裏踏入了訓練場,還對陸驛站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多謝你的恐懼將我召喚到了這裏。”
陸驛站瞳孔一縮,他迅速地明白了這個鏡子的作用。
這個人利用了他的恐懼和這個鏡子,直接來到了異端處理局的內部!
一根銀亮鋒利的手術刀從白六的斜後方飛過來,白六微微斜身躲過,那柄手術刀直接插穿了墨菲魔鏡,巨大的力道將鏡麵打翻在地,直接擊打出了裂紋。
白六微笑著回過頭:“喻考官對於毀壞我的私人物品還是那麼擅長。”
喻芙同樣笑得溫和可親:“白六先生使用下三濫的陰謀詭計也還是這麼擅長。”
“現在連我們的實習隊員的恐懼都要利用了。”喻芙閉著雙眼不看場內的一切事物,她臉上的笑雲淡風輕,“你從大龍的死的時候,就開始布置這一切了?”
“如果你說異端處理局現在的□□和我現在前來做客這件事。”白六笑得八風不動,“的確是這樣的,喻隊。”
“一個遊戲要緊密銜接另一個遊戲,才有意思不是嗎?”
喻芙平靜了很久,才開口:“你要和我玩什麼遊戲?”
“喻隊這樣的優質玩家和我之間的遊戲要留在最後。”白六側過身,他笑著看站在不遠處的陸驛站和岑不明,“不如,先讓你們十字軍的預備隊員,和我這個你們針對了很久的反派大壞蛋,先玩一局試試?”
“讓我這個大壞蛋親自來選拔——”
白六微笑著:“看看誰能獲得和我下一輪玩遊戲的資格。”
喻芙抬手又是一枚手術刀射出去,白六笑著抬手,他的麵前豎出一麵波動性的水紋牆,吞沒了喻芙射擊過來的手術刀,又能讓喻芙若隱若現地看到牆另一麵的景象。
白六微笑著看向水紋牆後的喻芙:“遊戲觀影的最佳席位,喻隊。”
“由於你們是新手玩家,我們來玩點簡單的遊戲——”白六拍了拍手掌,轉頭看向他身後的岑不明和陸驛站,輕笑著說,“這個遊戲叫做天黑請睜眼。”
“遊戲規則是我數一二三,說天黑了,然後誰先睜眼誰就贏了。”
“這個遊戲由你們兩個新手隊員,和所謂的異端【0573】一起玩,我讓它和你們都閉上所有的眼睛,然後麵對麵坐下。”
白六的餘光瞟到岑不明準備衝過來襲擊他,他麵色不改地輕微抬手,手前麵又出現了一麵小型的水紋牆,喻芙剛剛射進水紋牆裏消失不見的手術刀此刻從水紋牆□□出,直接穿過了岑不明的肩胛骨,將他釘死在了地上。
岑不明控製不住怒氣地想要睜眼,他耳邊突然傳來了陸驛站平靜的聲音:“我們和你玩。”
“怎麼樣算我們贏?”
白六的視線掃向陸驛站,陸驛站此刻也閉著眼睛,他臉上的笑又變得饒有趣味起來:“很簡單,隻要你們當中的一個人在我說天黑了的一瞬間先於異端【0573】睜開眼睛,你們就贏了。”
“但這也意味著,你們當中有一個人一定會失去自己的一雙眼睛。”
白六撐著下頜,他仿佛若有所思地沉思著,臉上的笑意變深:“失去了雙眼的那個隊員贏得了遊戲,保護了另一個人,這當然是很好的,但同時,這個人也再也不能加入【十字審判軍】了。”
“——甚至還要永遠退出異端處理局,成為一個被保護的,沒有價值的普通廢物。”
陸驛站和岑不明的呼吸都是一滯。
“那——”白六微笑著說,“遊戲開始,天黑了,該睡覺了,請所有眼球閉眼。”
【眼球屯食物】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岑不明和陸驛站的正對麵,上麵的眼球似乎被白六的話催眠了般,一個接著一個地閉上了。
“現在我數一,二,三,狼人請睜眼。”
被手術刀釘在地上的岑不明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睜開了赤紅的雙眼,但在他看到那個【眼球屯食物】之前,有個人飛奔站起擋在了他的前麵,正對了那個滿是眼球的怪物。
岑不明大腦一片空白,他隻聽到了“嗡崆”一聲響,就像是什麼東西被挖出來的聲音,陸驛站的左半邊臉上源源不斷地滴落血液,滲進他身邊的草地裏。
“現在遊戲結束了,算我贏嗎?”陸驛站聲音嘶啞地問。
白六看向擋在岑不明麵的陸驛站,略微挑了一下眉,他笑起來:“算你贏了。”
陸驛站呼吸急促,他右眼緊閉,左眼睜開,已經被挖空了,隻剩斷裂的血管在空蕩的眼眶裏源源不斷地滲透出來,順著下頜滴落下去。
“真是相當不錯的一個熱身遊戲。”白六打了個響指,擋在喻芙和他之間的水紋牆落下,他轉過身去看向喻芙,笑眯眯地說,“現在輪到正式遊戲了,喻隊。”
他又打了個響指,本來在通訊室觀戰的十個【陪審團】成員也出現在了訓練場地裏。
“喻隊玩過狼人殺嗎?”白六一步一步地走向這群人,臉上的笑越發友好,“這是我很喜歡的一個遊戲。”
“現在我們來玩一個狼人殺的變種版本,叫做【天黑請睜眼】,和剛剛的遊戲規則又有所不同。”
“由於剛剛陸驛站和岑不明這兩位新手玩家通關了第一個遊戲,所以先讓他們當觀眾吧,剩下的遊戲就我們十二個玩家玩就好。”
白六抬眸,他笑起來:“你們十二個玩家裏有一個異端,一張神牌,這張神牌就是喻隊,其餘人都是村民牌。”
“你們可以選擇犧牲自己,讓異端寄生到自己身上,成功收容異端,遊戲結束。”
“——或者,你們可以選擇主動成為狼人,在黑夜裏殺死神牌或者屠殺所有村民,屠邊之後遊戲結束。”
白六的唇邊的笑意變得迷離:“無論是哪種選擇,你們都不用擔心後果,因為法官,也就是我,會在黑夜之後抹去大家的記憶,大家不會記得自己殺死了人,其餘人也不會記得,你依舊可以留在異端管理局裏做一個無辜的遊戲幸存者。”
“——又或者,成為狼人之後你也可以選擇跟我離開,遠離這個危險的異端管理局,成為自由又讓別人感到危險的邪惡反派。”
“白六——!!”岑不明撐著帶傷的肩膀想要站起來。
白六頭也不回地輕輕抬手,水紋牆隔擋在了他們的麵前,他輕笑著說:“——這是可以隔絕所有攻擊的牆,異端的攻擊在牆後的空間也是無效的,所以你們在牆後也可以直視異端0573。”
“現在好好作為觀眾待在後麵注視這一切吧。”
陸驛站感到自己被什麼東西往下一拉,強製地坐在了地上,仰頭看著水紋牆後麵的內容,水紋牆的模糊讓一切都變得不真實了起來,他有一瞬間恍惚覺得自己就像是正在看著一個小電視的觀眾一樣。
太荒謬了。
唐二打滿臉怒意地拒絕:“你他媽是狗屎嗎?!我才不會陪你玩這種遊戲!”
喻芙冷靜地下令:“訓練生唐二打,配合他遊戲。”
唐二打猛地轉頭看了一眼喻芙,最終緊緊咬住後牙低下了頭,服從了命令:“……是,喻隊。”
白六微笑著說:“那麼遊戲開始,天黑了,請所有眼球閉眼。”
所有人包括異端0573的眼球都閉上了。
白六的視線掃向那三個雙手正在顫抖的第二支隊隊員身上,他帶著笑意開口說道:“現在,請狼人睜眼。”
在岑不明不可思議地注視下,那三個第二支隊隊員接二連三地睜開了眼睛,他們遲疑地,緩慢地站了起來,握住了腰後的槍,猶豫地走到了喻芙的麵前,舉起槍對準了她。
喻芙的呼吸急促了一瞬,然後很快平靜下來,聲音輕到微不可聞,但依舊清晰平穩:
“……白六,異端處理局的暴/動,是你策反了第二支隊隊長讓他放出了所有異端嗎?”
“從玫瑰工廠之前,你就策反了第二支隊的人,你故意讓第二支隊一團的人前往玫瑰工廠查探,誘導董承龍隊長過去,將他在那裏殺死,同時故意放回了岑不明和陸驛站,藉由陸驛站對你在玫瑰工廠種植下的恐懼,然後通過二隊的人給岑不明墨菲魔鏡,成功登陸到異端處理局內部,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