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雨這樣重,白柳會不會生病……
太奇怪了,謝塔垂下眼簾,他望著自己遍體鱗傷的身體,有些迷茫地攥緊了自己心口的衣服。
明明此刻在流血的是身體,身體卻不怎麼痛,但剛剛想到白柳會生病,卻是他心口的位置緊縮了一下。
一種很奇怪的疼痛感。
這些日子以來,謝塔一次也沒有見過白柳,沒有聽到過白柳的聲音,他隻是知道白柳在門的那一邊,他們之間隔著一道讓他不可能折射白柳情緒的厚厚的木門,但他卻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很多情緒。
每到夜晚,他因為白柳的靠近而要醒來的時候心髒的跳動會加快,等到他蘇醒之後竭力推開神龕的門,看到白柳沒有推開神社大門進來見他的時候心跳又會悶下去。
等到白柳走,他聽著白柳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慢慢沉睡下去的時候,他的心跳又會變得一下快一下慢的。
想到今天白柳離去就會變慢,想到今夜白柳又會再來便會加快。
“今晚的雨太大了。”謝塔對著木門說,“你要不要早些回去?”
門外靜了靜,謝塔聽到了傘麵轉動的聲音,然後便是白柳向山下走去的腳步聲。
太奇怪了。
謝塔抿緊了唇,他雙眼直直地盯著那扇木門,攥緊心口衣服的手指越收越緊
明明因為雨大,讓白柳回去的是他自己,但真的聽到白柳幹脆又毫無留戀離開的腳步聲,想到今夜他隔著木門和白柳相處的時間這麼快就沒有了……
謝塔又沒有辦法自控地產生了失落。
為什麼呢?
沒有任何人在他的周圍,他自然也無法折射出任何人的感情,那麼這兩種互相矛盾的情緒到底來自於哪裏?
雖然每次都得不到任何回應,但每一次謝塔都會在白柳離開的時候問:“你明天還會來嗎?”
白柳離去的腳步停頓了片刻,謝塔聽到在傾盆的雨聲中,白柳的呼吸聲略微重了一瞬,他向前跨了一步走到了神社的門邊,謝塔甚至聽到了白柳的手貼到了神社的木門上的聲音,似乎白柳下一秒就要推門進來,和謝塔說些什麼。
謝塔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前所未有的激烈,他努力地向前挪動,身上綁的絲線甚至勒進了他的骨頭裏,但他對此毫不在乎,低頭無措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頭發,眉頭輕蹙,但苦惱的並不是傷痕帶來的疼痛,而是自己身上的血跡弄髒了衣服和頭發。
這樣血跡斑斑地見白柳,好像有些不太整潔,但是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謝塔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便抬起頭來,出神地,全神貫注地望著那扇木門,專注到呼吸都快停止的地步,任由身上的血液流下滲透外衣。
白柳會推開門來看他嗎?
他會和他說什麼呢?
白柳的呼吸在貼著門的地方停了片刻,他的手在木門上輕微地挪動了一下。
謝塔直勾勾地望著木門,他的肩膀和背慢慢挺直,眼睛裏的光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
然後白柳的手停住了,他頓了頓,就像是以前那些夜晚那樣,什麼都沒說的轉身離去了。
謝塔繃起來的肩膀一點一點地垮了下去,他怔怔地望著那扇門,眼眸盈著很淺的,仿佛馬上就要落下的一層光。
在聽到白柳離去的一瞬間,謝塔幾乎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了,就像是他的心跳隨著今夜的白柳一起離開了。
謝塔隨著白柳離開而慢慢地倒在了地上,無數重的絲線交錯地勒在他的衣服下的皮膚上,他漸漸地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地輕聲說著:
“無論你明天來不來。”
“我會一直等你的。”
小葵撐在窗口,她原本以為又是一個白柳在神社外麵守一夜的雨天,正看得她打哈欠呢,但臨到天亮的時候,白柳突然向神社走進了幾步,提起了燈照在了神社的門上,手都貼在神社的門上。
這些小葵提起了精神,前伸身體想要看得更仔細一點:“他今天該不會要進去吧?”
“不對。”小葵的眼睛眯了起來,“白六這家夥,是在神社的門上寫什麼嗎?”
大雨傾盆落下,雨聲嘈雜,謝塔的聲音也被雨水打得零碎模糊起來:
“你明天還會來嗎?”
“你不回答我也沒關係,無論你明天來不來,我會一直等你的。”
白柳撐著傘,他在幾乎快要下成災的雨中沉靜不語地站著,然後突然轉過身來,白柳提著燈照在被雨的霧氣蒸騰的木門上。
木門上布滿了顆粒狀的的水珠,白柳垂眸將手掌在那扇木門上輕貼了一下,然後將手指點在了木門上,一筆一劃地在門上認真寫寫了一句話,然後在門前靜了一會兒,轉身下山了。
雨越下越大。
在一片迷離的雨幕裏,白柳提著的燈光離神社的門越來越遠,但漸漸明亮的天色照耀在了神社的木門上,照亮了那句白柳寫在神社木門上的話:
【我明天會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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