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一整天的課程之後,白柳頂著腦袋上又大了一圈的小狗團子回了宿舍。
宿舍裏空無一人,白柳對這幅場景習以為常,他放下書包,習慣性走進廁所,剛想拉下褲子拉鏈上廁所,他頓了一下,轉頭表情淡漠地看向爬到了自己肩膀上,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正在拉褲子的右手的小狗團子。
白柳:“……”
兩秒後,小狗團子被一隻手扔出了廁所。
一分鍾後,洗完手的白柳推開門,就看到小狗團子趴在了自己的枕頭上,一副要和自己睡覺的樣子。
正在擦手的白柳又是一頓。
三秒後,被從枕頭上扯下來,丟到地上的小狗團子一臉迷茫:“我為什麼不能睡床?”
“因為我不喜歡別人和我一起睡床。”白柳坐在床邊,他看也不看地上的黑桃,“寵物也不行。”
“我要睡床。”黑桃十分叛逆地伸出了一隻線jio摸到了床的邊沿,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白柳,“我要睡你旁邊。”
白柳不冷不熱地斜眼掃黑桃一眼:“你可以試試。”
黑桃:“……”
他從這一眼裏察覺出了殺氣。
線jio又慢慢地縮回了團子裏,黑桃團成一團趴在了白柳的腳背上,聲音有點鬱悶:“我都可以睡你,為什麼不能睡床?”
白柳冷靜地反駁:“……你現在也不能睡我。”
“哦。”黑桃想了想,認真地問,“那我四十五分鍾,一節課後可以睡你嗎?”
白柳:“……也不行。”
之前上課的時候白柳給詢問的黑桃解釋了一節課的時間是四十五分鍾,每一節課都會換人和換課程,和之前的上課規則就不一樣了。
到黑桃腦子裏就變成了【這個副本裏四十五分鍾後會換規則】,所以在他這裏,四十五分鍾就可以更改規則。
四十五分鍾之前不能幹的事情,四十五分鍾後就能幹了。
“那我九十分鍾後可以……”黑桃鍥而不舍地追問。
“不能。”白柳冷漠地打斷,“你隻能睡地上。”
黑桃哦了一聲,他從白柳的腳背上爬下來,爬到距離白柳大概三十厘米的位置,背對著白柳不吭聲了。
這一看就開始賭氣了。
賭氣了大概十五秒,黑桃的團子身體裏突然伸出了一隻線jio搭在白柳的腳背上晃了晃,勾著白柳的手要握手,但黑桃還是一臉冷漠的,我不想和你說話的樣子。
白柳和這家夥相處一天,已經完全明白這就是賭氣之後和好的信號了。
就和狗一樣,隻要握一握手,之前的你讓他難過賭氣的事情就可以一筆勾銷,
白柳:“……”
養狗好麻煩。
白柳麵無表情地想著,但他還是握了握。
黑桃迅速地轉身過來趴在白柳腳背上,開始提問:“這裏有四張床,是還有另外三個人和你一起住嗎?”
“嗯。”白柳不鹹不淡地應了。
黑桃繼續問:“那他們人呢?”
“在吃夜宵,沒回來。”白柳語氣淡淡,為了防止黑桃繼續問下一個問題【那你為什麼不去吃】,白柳繼續說,“我沒去是因為我沒錢吃。”
喬木私立高中這裏的飯菜水平很不錯,但同樣價格也相當高昂,福利院給每個來讀的孩子準備了基礎套餐,每頓三菜一湯,兩葷一素,這對於三餐來說足夠吃了。
但是是不包夜宵的。
喬木私立高中這裏有個專門的夜宵窗口,在每天九點半後開始供應,供應很豐富的菜品,從炸雞可樂到八大菜係一應俱全,當然也很貴,最便宜的牛肉麵,在白柳開了貧困補貼的情況下也要八塊錢一碗。
不開的情況下是二十塊錢一碗。
但對於成績優異,全校排名前四百的學生,每天學校可以給50塊錢的夜宵補貼,但隻能本人使用。
在高一高二的時候,陸驛站和方點就會想方設法地用這個補貼搞夜宵出來給白柳吃,曾經還被別人看到舉報了一次,暫停了方點和陸驛站三個月的夜宵補貼。
後來白柳就再也不吃夜宵了。
但其實是餓的。
十七八歲正是長身體的年齡,就算三餐吃得再飽,到了晚上十一十二點也會餓,所以白柳他們一個宿舍的優等生基本晚自習一下課就往夜宵窗口跑,吃到快十點半才會回宿舍。
“吱呀——”
宿舍門被推開了,另外三個本來言談正歡的學生看到宿舍裏低著頭正在看筆記的白柳,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掃興的東西一樣,話頭一下止住了,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他們冷著臉走進了宿舍,手上都提著夜宵沒吃完打包回來的食物,這些東西被其中一個人放在了桌上,另一個人連忙製止了。
他眼神示意這人看一下白柳,用口型說了句:“小心被偷吃。”
另一個人看一眼白柳,眼神越發厭惡,把打包回來的食物放進了櫃子裏鎖起來,又轉頭回來,故意從白柳的麵前走過:“請讓一下,我要去洗碗了。”
白柳腳提了一下,眼神淡漠,就像是給什麼小貓小狗讓路一樣讓開了。
這人看白柳這副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的模樣,心裏火一下起來,他猛地拔高了聲音:“今天我的碗被挪了一下位置,整個宿舍裏隻有你沒有碗,是不是你動的?”
白柳抬眼:“是我動的。”
這原本準備誣陷白柳的人猛地愣住了,他沒想到白柳就這麼接了下來。
“那個碗被我碰了,應該髒了。”白柳若無其事地垂眸翻書,“你丟掉吧。”
那個碗他買成三千多!是他專門拿出去吃夜宵的漲麵子的碗!宿舍的另外兩個人都因為這個碗覺得他很有錢!
這人氣得要死,臉都漲紅了,但一看另外兩個人看自己碗都一副髒了你快丟掉的樣子,他死撐著要麵子,但又實在心疼碗,居然給臉色漲紅地和白柳辯白了起來:“你碰了的話的確髒了,但可能是我記錯了,它的位置好像沒動。”
“我真的碰了。”白柳抬起頭來,他眼神又誠懇又清純,“那碗看起來好貴,我就忍不住摸了好幾下,從裏到外都摸過了,抱歉,應該髒得不能再髒了,丟了吧。”
這人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他咬牙道:“那的確是髒了,我現在就丟了!”
白柳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那碗看起來又精貴又漂亮,我忍不住碰了很多下,你最好砸碎丟,不然我還會忍不住碰。”
媽的!
這人在心裏怒罵了兩句:這下他連撿回來洗幹淨帶回家用都不行了!
這學生在另外兩個人的注視下肉痛地砸碎了這個碗,眼睛含著淚,抹了一下,咬牙切齒地提著垃圾袋走了:“髒了的東西的確就不能要了,我拿下去丟了。”
……也不知道砸成哪樣了,把碎片撿回來還能不能補好。
這人在垃圾堆邊一邊嘔吐一邊撿碎片,因為光線又暗,垃圾桶又臭,手指還被碎片割裂了好幾下,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罵道:“狗屎白柳!”
——宛如被欺負的人是他自己。
回去之後,這人氣衝衝地洗完澡,放下了床簾,鑽進了自己的床內,沒一會兒簾子裏就傳出來壓抑的哭聲,就像是裏麵有人在悶頭抱著被子哭。
另外兩個人尷尬又略帶畏懼地看了看白柳,又看了看簾子裏的那個人,然後自己默默地洗了澡,不敢再做妖,也放下床簾鑽進去學習了。
而白柳一個人在宿舍裏霸占了一整張桌子,悠哉悠哉地擺開筆記學習,另外三個人連探頭和他對視都不太敢。
——這場景,仿佛是白柳一個人校園霸淩了他們三個。
這三個人為了隔離自己和白柳,都給自己的床安了簾子,簾子裏麵還有一層遮光布,為了方便晚上在床上學習。
喬木私立高中的校規是不允許學生晚上開夜燈學習的,但私底下對於優等生的宿舍,宿管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開到淩晨一兩點,一般看到你的宿舍亮燈也不會太追究。
白柳目前就占了這個便宜,他宿舍裏有三個優等生,他這樣直接亮著燈看陸驛站的筆記也沒人進來管他。
漸漸的,另外三個人都睡了,隻剩白柳一個人亮燈。
白柳神色凝重地看著陸驛站寫的成片的物理筆記。
這是一道磁場大題,同時有兩個磁場疊加,這個時候從一個什麼鬼迷日眼的粒子發射機器裏麵發出了一個帶正電荷的粒子,先經過一個磁場加速,然後再經過一個磁場轉彎,然後再落到最後一個磁場裏打轉,撞到一塊板子上。
已知這個粒子轉的距離,問,這個粒子最開始的加速度(粒子重力不可忽略)。
下麵是陸驛站寫滿了一整麵a4紙的解題和畫圖過程,旁邊附有各類知識點。
白柳今天晚上兩個小時就看了這麼一道題,還沒看懂,他神色平穩地放下筆記,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說:“……學習果然是最沒有性價比的事情。”
黑桃趴在白柳的肩膀上,他剛剛問了白柳很多問題白柳都沒有回答,但他還在一直問:
“這個是什麼?”“剛剛他們為什麼說你碰的碗就髒了?”“你在畫什麼?”“這個點為什麼在一堆點裏轉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