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回宿舍的時候總是走最偏僻的一條路,手指向後扣著,就像是在和誰在這段路上十指緊握偷偷幽會。
侯彤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白柳的一些表現和反應都太奇怪了,比如現在。
這節是英語課,許薇一向看不慣白柳,一上課就找個由頭把白柳給清出去罰站了,白柳倒也見怪不怪,他態度自如地收拾了兩本筆記,走出去站在了走廊上。
現在是下午第二節課,上課之前有個十五分鍾的放鬆小課間,通常來說,會讓學生們做五分鍾的眼保健操,再放十分鍾的舒緩音樂放鬆一下,許薇是提前來上課的。
侯彤的座位現在坐在走廊那邊的窗戶旁,她一邊按壓太陽穴揉刮眼眶,一邊從這雙已經被她自己擠得變形眼睛縫裏竭力地探出餘光,偷瞄背靠著她這邊的窗戶,在走廊外一邊罰站,一邊正在低頭看筆記的白柳。
窗戶的玻璃被擦得很明亮,明亮到侯彤就這麼偷偷摸摸地瞄著看,都能清晰地看到窗戶後白柳的樣子。
白柳略微低頭,背部似有若無地抵在窗戶玻璃上,透白的春季襯衫校服下能隱約看到十七八歲的男生正在發育的肩胛骨,襯衫的兩側被背骨輕微撐出痕跡,單薄,纖細又挺拔,中間有一點汗滲透的水漬,能聞到一種肥皂清洗後的洗劑味道。
碎發從白柳的耳後滑落,在細微的風裏輕輕搖晃,他眼睫纖長,落滿碎光,鼻梁挺直,唇瓣很輕微地張合,似乎在默讀著自己雙手捧著的筆記本上的知識。
隔著玻璃層層分明的反光光暈,簡直像是什麼電影裏刻意營造的美學場景,侯彤幾乎看得愣住了一下。
……白柳,看書看得好認真啊……
似乎注意到了侯彤的視線,白柳很輕微地用餘光隔著玻璃掃了她一眼。
那眼神極為淺淡,漆黑的雙瞳裏鍍膜一樣的盈著午後橘黃色的淺光,慵懶又專注。
盡管這一眼裏什麼情緒都沒有,但侯彤卻無可避免地心髒砰砰地跳動起來,她幾乎手忙腳亂地拿住一本書打開,飛快地嚴實遮住自己偷看白柳的雙眼,裝模作樣地看起書來。
白柳的眼神從侯彤拿反了的書上輕微地一頓,然後一掃而過,又落回自己手上的筆記本上。
侯彤兩隻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從書頁後探出來,她繼續悄悄咪咪地偷看認真看書的白柳,看著看著,卻無法抑製地感到了一股委屈。
……之前的白柳對視之後還會對她笑一下,盡管她知道白柳這笑是故意想吊著她,但這下連白柳連笑都不對她笑了。
白柳在明確地和她保持距離。
那個人連出現都沒有出現過,白柳卻已經為了她在認真練習戀愛的一切,甚至和她保持距離了。
之前的那詭異的一切被侯彤找了個她自認為合理解釋——白柳一個人做那些兩個人談戀愛的時候才會做的事情,隻有一個解釋了。
真相隻有一個!
那就是白柳正在練習怎麼和他喜歡的人談戀愛。
這得有多喜歡啊……男友戀愛練習誒……
好可愛哦,那麼認真地練習……嗚嗚,但已經是別人家的了。
侯彤頹喪地趴在了桌麵上,但一想到白柳都這麼練習了半年多了,這個神秘的戀愛對象都還沒有出現,她不由得又不甘地憤怒起來,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麵上。
媽的,這都大半年了,這不識好歹的女人居然還不快點出現和白柳談戀愛!
你不談就給我啊!我想談!我願意花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