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鍾後。
學生們好奇地看向不斷傳來女人淒厲嘶吼怒罵的辦公室,和走廊上不斷走過去的老師們,彼此麵麵相覷,小聲討論:
“……發生什麼事情了?不下去開會了嗎?”
“會議延遲了,說有學生偷了老師的錢,正在查,幾萬塊呢。”
“這聲音好像是十七班的許老師的吧?”
“是她的錢被偷了嗎?”
“誰膽子這麼大啊,偷老師的錢?”
教師辦公室的男廁所裏,包住錢的紙包被撕得粉碎,紅色的百元大鈔落了一地,廁所裏像是經曆過一場大戰,門都被砸開了,門上留下了高跟鞋踹出幾個印子。
雙目赤紅的許薇被幾個男老師拉開,但她依舊指著站在男廁所最裏麵的白柳破口大罵:“白柳,你到底逼我們家鮑康樂給了你多少錢!”
“你是不是一直在校園霸淩他,逼他給你錢!”
“你他媽的是啞巴了嗎!說啊!多少錢!全給我還回來!”
鮑康樂惴惴不安,他站在一邊,一邊看著自己被攔住的媽,一邊看著一言不發的白柳,小聲地說:“媽,不是這樣的,我沒有給他很多錢,這兩萬塊我就是……”
“就是給我的。”白柳平靜地抬起了頭,“他和我打賭輸了,籌碼就是這兩萬塊。”
許薇短暫地靜了一下,但很快,她意識到有校長在,高考湖的事情白柳不可能捅得出來,她就像是找到了什麼思路一樣,猛地轉頭,直勾勾地轉頭看向旁邊的鮑康樂:
“是白柳逼你的,對吧!他逼你和他打賭!”
鮑康樂愕然地抬頭看向他媽:“不是啊媽,是你……”
許薇粗暴地打斷鮑康樂的話,她眼睛裏透出一種神經質的貪婪:“如果確定是白柳逼你和他打賭,逼你來偷我的錢給他,兩萬塊這麼大的數額,那他就違法了,一定要退學,甚至可以報案把他送進去。”
如果能把白柳逼得退學,那校長那裏她就有交代了,那二百五十萬……
許薇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她逼問鮑康樂:“是不是!”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鮑康樂的臉上,鮑康樂惶惶不安地後退兩步,視線在白柳和許薇之間流轉,他也意識到了什麼。
如果他不承認是白柳逼他做的這一切,這件事就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最多被他媽打一頓,這一切就可以揭過。
如果他現在承認是白柳逼他做的這一切,那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但白柳就要……
鮑康樂下意識地看向了白柳。
白柳也在看著他,就像是那天晚上看著在水裏掙紮的鮑康樂一樣,白柳的眼神和表情都很平靜,一點情緒都不透。
水裏掙紮完的鮑康樂得到了白柳伸出的手,那現在掙紮的鮑康樂,是否會伸出手,將白柳推下湖裏呢?
“媽。”鮑康樂顫抖著開口了,他望著白柳,“是我自己,真不是白柳逼……”
在他說到一半,後頸突然正中央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鮑康樂眼神突然一空,說的話中斷了。
鮑康樂的後頸上出現了一個血點,那個血點裏能看到一根半根手指長短的透明傀儡絲在輕微地顫動,就像是有什麼人在隔空操縱這根傀儡絲一樣。
——之前白六穿刺過鮑康樂後頸的傀儡絲殘留了一端在鮑康樂的身體裏。
鮑康樂恍惚之間,他似乎又聽到那天晚上那個神,那個男人目光悠遠地望著白柳離去的北原,用低沉帶笑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
【白柳,你這樣的人做好人,選擇不殺鮑康樂,是會遭報應的。】
鮑康樂背後的傀儡絲一顫,他腦子瞬間一片空白,他抬起了手,眼神渙散地指著白柳:“是的,沒錯,就是白柳逼我去偷錢賭博的!”
“他逼我賭博,說我不給錢就殺了我!還逼我跳了高考湖,差點淹死了我!”
“他是個殺人犯!”
下午三點,操場,被延遲了半個多小時的動員大會還是順利召開了。
但這次的開篇卻不是特優等生發言。
下麵的學生看著有一大堆老師,甚至校長都在圍著一個學生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那學生被一群人推搡著,推到了國旗台下麵,遮擋著看不清臉,但周圍每一個老師都在對他嚴厲斥責,甚至於還有老師在旁邊打電話報警。
坐在下麵學生隊伍裏的方點看著這情況,心裏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左右看了看,隨手扯了一個從國旗台下麵過來的學生:“那國旗台下麵的學生是誰?”
“點姐。”這學生一看扯住他的人是方點,也沒聽清楚話,以為她問的是陸驛站的情況,下意識回答,“國旗台下麵那個學生不是陸驛站,陸驛站請假了,他說要去辦點什麼事情,還沒回來,不是他上台發言。”
“我知道,是我上台發言,但現在還沒通知我上去。”方點揚了揚下巴,“所以問你那個學生是怎麼回事?”
“那個學生啊。”這學生山上優等生班裏的,說起來下意識地有點嫌惡,“普通班的,據說好像和同班同學賭博還逼同班同學偷錢給他,兩萬多,但恰好這學生是個老師的兒子,被發現了,現在報警了正在查,說要先給退學處分。”
方點的心髒狂跳起來,她問:“這學生叫什麼名字?”
“白柳。”這人回答她。
方點頭也不回地朝著國旗台下麵狂奔了過去。
白柳被一群老師塞了一份剛打印出來的檢討書,推著上了國旗台,校長握著他的肩膀,拿著話筒,臉色佯裝陰沉地站在旁邊:“各位同學,各位老師,在開動員會之前,我們先要宣布一個重大的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