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陰霾初散
朗柳的局勢，是越發地讓人看不清了。外人看不清還不打緊，要緊的是身處朗柳市委市『政府』的主要機關內，如果始終看不清局勢，那才是嚴重的問題。
眼下的市委市『政府』兩座院子和市直機關中，許多幹部們就為眼下的情況一籌莫展，深深鬱悶不知該如何自處起來。
按說之前章市長和蕭市長全力配合中紀委和省紀委徹查國貿案的時候，他們就隱隱覺得這次事情問題不小——倘若是小問題，至於中紀委副支書都親自下來了嗎？
果然，那段時間機關內很多人都發現，楊支書的臉『色』就格外陰沉，時常為周庭浦案說一些話，有著很明顯要捂蓋子的意思。這些機關內的人精們自然就明白了過來：哦，原來周庭浦是楊支書的人，現卻是市『政府』和楊支書打擂台呢。不過楊支書這麼緊張周庭浦一個現看來肯定是有問題的人，那麼……如果上級紀委堅持徹查，楊支書恐怕也落不下好吧？
這個時候，很多幹部心理就有些變化了，但體製內的人，沉穩有餘者太多了，所以倒也沒有人這個時候就表現出什麼明顯的傾向來。隻是市『政府』內，似乎章市長和蕭市長的威望又有所上升似的。
但自從楊支書順利出席黨代會並當選一屆市委支書，當前的情況就又變得越發撲朔『迷』離起來。支書，還是市長？如果站隊成功，好處是毋庸置疑的，但如果站隊失敗，那麼麻煩也絕非一點點大。
楊支書，是一把手，天然占據優勢，但現的大局風向上，楊支書卻似乎有些逆風而行，萬一上頭對朗柳的反對不加理會，依舊堅持徹查，那麼楊支書的情況就岌岌可危。
章平昌市長，為人方正，兢兢業業，不偏不倚，幾年來朗柳擁有良好的官聲，而且他有朗柳——特別是鼎清區——幹部群眾擁有極高威望的蕭副市長的全力支持。如今市『政府』的聲音已經漸趨一致，楊支書前途堪憂的時候，也擁有很大的權謀潛力。
蘭香小區，是市委集資修建的一個內部家屬小區。不同於市委大院的幽深古樸，這裏是一座至少朗柳而言為現代化的小區。樓體被一種淡灰『色』的瓷磚渲染出一種明快的現代化氛圍，據說這些瓷磚是遠東建材集團的產品，哪裏都還沒有銷售，就先拉了一大批供應這裏，甚至還有小道消息說遠東的李總對此極為不滿，但李總也沒有說這麼一大批型瓷磚被他囤積庫房原本是要做什麼用處的。隻有遠東內部的少數高管才知道，這批瓷磚原本是李總特意為了市『政府』宿舍提前準備好的，隻是料不到後被市委橫『插』一杠搶了先，李利偉為此十分惱火，他是早就想好，要用遠東的產品“裝備”蕭市長即將入住的宿舍樓的，但現這批灰『色』麵磚被市委先用，他卻是怎麼都不願意再給蕭市長用了，如今正發了瘋地催促遠東建材的技術員們趕緊開發出一款好的麵磚，為市『政府』宿舍所用。
小區的中心，坐北朝南的一所嶄的兩層小樓裏，楊念笑嘻嘻地從一包大中華裏抽出一根丟給老爹楊浩元，然後頗有些死皮賴臉地意思坐到他身邊，問道：“爸，現沒事了吧？”
楊浩元瞪了兒子一眼，但楊念顯然也不是很怕他老子，嘿嘿一笑，憊懶到家了。
楊浩元就有些無可奈何，幹脆別過頭去點煙，懶得理他。但旁邊楊念就不滿意了，問道：“小念問你話呢，你就說了吧，我也想知道，現究竟是怎麼樣了呀？”
楊浩元一口煙差點嗆到，但抬頭看了老婆一眼，卻被她瞪了一下，想起自己的支書權威家裏沒啥效力，悻悻道：“差不多應該沒事了吧，黨代會都開完了，這一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他下半句沒說的是“就算省裏真對我有不滿，也要看省裏後鬥成什麼樣兒，就算劉省長輸了，從現的情況看，了不起下次調我去幹個什麼空頭廳長，大事倒是不會出了吧。”
楊念就放心了下來：“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這麼一說，楊念也放心下來，鬆了口氣：“是啊，沒事就好。媽的，周庭浦這小子也是個沒本事的，那麼相信那個出納，就不知道越是信任的人越容易出問題嗎？”
楊浩元頓時瞪了他一眼：“沒錯，越是信任的人越是容易出問題！你們兩個不收那姓周的那點小錢，我有必要跟章平昌和蕭宸搞成這樣嗎？”
楊念畢竟還是有些怵他爹，聞言就有些悻悻，沒說話。但楊浩元的老婆卻不怕他，睜大眼睛道：“這是什麼話？這點小錢？是，不錯，是小錢，可正因為是小錢，誰知道會有問題？那姓周的弄這個事情的時候找小念說情，小念讓你順便說句話，你幫了，那人家肯定要來感謝一下吧？這算什麼？……還有，章平昌和蕭宸怎麼了？市長副市長而已，你是支書啊，你怕他們幹什麼？那時候你做市長的時候怕郝文庸，那人家是支書，我就不說了，可現你才是支書啊，你怕他們倆市長？你這支書是怎麼當的？”
外人恐怕怎麼也想不到，外麵威風凜凜的楊支書回到家裏居然是這副模樣。
但楊浩元這一次卻沒有認慫，很有脾氣地回了一句：“你們懂什麼？現的事情關鍵根本不於周庭浦到底該不該死，也不於我究竟收沒收周庭浦這筆錢！我就是沒收周庭浦的錢，也可能收了王庭浦、李庭浦的錢吧？省裏如果要查，從哪裏不能查起？這件事情關鍵是省委的態度！”
楊浩元的老婆愣了一下，仿佛沒想到楊浩元敢跟自己頂嘴，但楞完之後，卻是大發雌威，叉腰道：“喲嗬，你有本事啊，我們都不懂，就你懂？既然省委的意思才是關鍵，那你還拿咱們收那點小錢說什麼事啊？？”
楊浩元怒道：“章平昌是省團幹部出身，嶽支書是團委第一支書下來的，章平昌省團委的時候，嶽支書正是團委第一支書，你說嶽支書跟章平昌是什麼關係？蕭宸是京官空降的，當初王誠昆也是京官空降的，而蕭宸還正是王誠昆一當省委副支書馬上去京裏要回來的人，欽點到鼎清區幹副支書起家的，你說王誠昆跟蕭宸是什麼關係？省委支書、副支書是他們兩個的背景，他們兩個如果跟我意見太左，你們想嶽支書和王支書那裏會有什麼想法？當初王誠昆跟我還是搭過班子的，可人家有京裏的背景，現已經上去了，我一個瀟南土生土長的領導幹部，我能去拿熱臉貼他的冷屁股嗎？我不可能！我隻能轉而去跟劉省長，但這樣一來嶽支書和王支書對我的意見就會大，這個時候章平昌和蕭宸抓著區區一個周庭浦案不放，你敢說這裏麵就一定沒有嶽支書和王支書的意思？可是，周庭浦這個案件，它是意外出現的，本來不會蹦出來，說明一開始不管嶽支書、王支書還是章平昌、蕭宸，都沒有要用這件事情動我的意思，後來這可能就是順勢而為……你們說說，要是沒有你們收周庭浦的那點錢，能有這麼多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