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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 葉一柏和裴澤弼帶著謝陽一起往南市去。
上海南市位於黃浦江和上海市區之間,是依靠著黃浦江碼頭發展起來的,越靠近碼頭, 周圍低矮的平房越多, 和市區的繁華而多偏西式的建築不同,南市則更多土房子和煙火氣。
粗布短衣的男男女女,赤著腳追逐打鬧的小孩, 還有簡陋的小攤, 攤主還留著清朝時期的長辮,盤在頭上叫賣著。
看著這樣的場景, 葉一柏真真切切地認識到這個時代, 普通百姓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
謝陽和葉一柏, 一大一小趴在車窗裏往外看, 都是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
“開快點。”裴澤弼下意識地不想讓這兩人看到某些底層百姓悲苦的場景,抬手敲了敲駕駛座的椅背。
“好嘞。”周大頭應了一聲, 加快了車速。
周大頭自從被裴澤弼發配到戶籍科後,那是夜不能寐, 悲苦萬分,與後世大家都想混日子, 分到越閑的科室越好不同, 這可是1933年, 手裏有槍杆子的是爺。
為什麼市府抓著裴澤弼的話柄不放一直想要空降自己人, 因為警事局有人有槍, 是市府名下唯一一個名正言順的武裝力量。同理,戶籍科和差遣科,雖聽起來一樣,但實際上, 管戶籍簿的和拿槍的能一樣不?
周大頭是費勁了心思想要重回差遣科,這不,悔過書也寫了,馬屁也拍了,這幾日周大頭每天一早到裴公館替裴澤弼開車,晚上又屁顛屁顛地將人送回去。
辦公室裏打掃燒水那是小事,就連裴大處長倒杯水他都得先喝一口試試水溫合不合適,某次讓裴澤弼看到的時候,直接用硯台將周大頭砸了出去。
不過周大頭做的這些事還是有成效的,這不,裴處的私人行程缺司機不找的還是他,周大頭樂滋滋地想著,直覺告訴他隻要他把今天的差事辦好了,回差遣科的日子就不遠了。
駛近十六鋪碼頭,周邊又變得繁華起來,但與市區偏西式的摩登式繁華不同,這裏的繁華又多了一分煙火氣,許是因為舞龍會的關係,不遠處牌樓上掛了紅綢,而接道兩邊的店鋪也紛紛掛上了紅燈籠。
高高壘起的貨物,碼頭裏工人的粗布短衣和不遠處的紅綢彩燈歡聲笑語形成鮮明對比,猶如這個時代的縮影。
周大頭把車在牌樓附近停好,四人從車裏下來。
謝陽下車,本想去拉葉一柏的衣角,誰知道他還沒有伸手,裴澤弼就將他整個人都抱了起來,隨即一把塞進周大頭的懷裏。
“看緊陽陽,別讓他丟了。”
謝陽:……
裴澤弼看了看時間,“馬上就開始了,我們去找個好位置。”
牌樓附近停了不少車,大多都是從市區那邊過來的,西裝革履東張西望,但這條船街裏更多的是穿著布衣布褲抑或身著短打的男子,他們大多膚色黝黑,身材強壯,三五成群地拎著小孩走在街上,大聲說笑。
“上海是以沙船業起家,根基就在這十六鋪,三年一次的舞龍會是這些老沙船人的一次節日,很有特色。”
裴澤弼一邊解釋著一邊帶著葉一柏往不遠處那座最高的建築走。
約莫十分鍾左右的路程,一座極為特別的中式建築出現在葉一柏眼前。
“四合會所?”葉一柏略微驚訝地看著這個建築中央掛著的牌匾,看這個建築的模樣,完全是中式亭台的模樣,但偏偏取了個不倫不類的會所名字。
“這個四合樓的老板是跑沙船出身,他認為會所這兩個字比較洋氣,所以才改了名,不過確實,改了名以後,客人多了不少。”裴澤弼道。
十六鋪這邊大都是碼頭工人或者碼頭工人出身的商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對他們來說,會所就是比樓洋氣,這老板也算是會因地製宜了。
“客人,裏麵請,三樓還有位置,我們的三樓可是在龍珠球旁邊的,等下最精彩的二龍搶珠,就在您麵前表演,怎麼樣?三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