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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大上海明麵上最大的三股勢力開始合作, 一股子風雨欲來的味道以紅十字會醫院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去。而作為旋渦中心的紅十字會醫院隔離區裏,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這是四個病人的病曆,馬醫生的情況有明顯好轉, 薛城早上出現高熱反複的情況, 我讓周護士長給他加大的磺胺的用量, 莊斌的情況比較穩定, 沒有惡化的跡象。”
葉一柏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繼續道:“吳洪浪的體溫出現兩次反複,需要多關注一下。”
陳醫生快速翻看著病曆,點頭, “我沒問題。”
醫生這邊交接完畢, 周護士長和小楊也在和來接班的兩個護士交接。
“馬醫生、薛城、莊斌這邊每人四小時都要給1g磺胺,就是這個。”周護士長從抽屜裏取出一支磺胺來, “記錄本上有他們上次給藥的時間記錄,其中莊斌因為早上體溫有反複,根據醫囑加大了用藥量, 我在7:20已經給了5g, 11:20的時候要給2g, 其他人都是1g, 不要搞錯。
還有1號病人吳洪浪那邊, 早上體溫有反複,最後一次7:10分測出來的體溫是392c, 如果需要物理降溫的話,給藥房打電話就行,那邊有冰,或者酒精, 酒精在3號櫃子裏,還有什麼疑問嗎?”周護士長抬頭看向來接班的兩個護士問道。
兩個護士同時搖頭。
周護士長見狀合上了記錄本,正要將其交給交班護士,這時候一旁的小楊突然開口道:“這個磺胺藥是能退燒的嗎?那為什麼不給吳洪浪用,明明他才是最需要退燒藥的。”
小楊的話讓護士台旁所有交接的醫護人員都是一滯,葉一柏、陳醫生以及周護士長都是知情人,三人皆都沉默不語,兩個交班的小護士倒是啥也不知道,下意識地看向了在場的兩位醫生。
小楊是紅十字會醫院的人,這時候比起葉一柏這個外院的醫生,陳醫生才是更合適的開口的人。
“小楊,這是醫囑。藥隻有九支,我們必須救最有把握救回來的人。”
小楊愣愣地看著陳醫生、葉一柏還有周護士長,她張了張嘴吧,許久才艱難地開口道:“所以……你們放棄他了?”
“他早上還在跟我們說謝謝,葉醫生,周護士長,你們也聽到的,他說他真的好幸運,才遇到像我們一樣的醫護人員?所以,你們,不,是我們,我們是在演戲嗎?我們配他的感謝嗎?我們怎麼有臉去麵對他?”小楊的音調高了起來,不過由於穿著防護服,她的聲音還不至於大到傳到病房裏去。
葉一柏說不出心裏是怎樣的感受,好似心底某個隱秘的角落被人用針紮了一下,說一千道一萬,說到底確實是他們先放棄了吳洪浪。
周護士長拿起手上的記錄本用力打了一下小楊的小腿,在這個時代,作為前輩和老師在學生做錯事的時候打學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小楊的模樣卻是明顯不服氣。
“我有說錯嗎?既然已經放棄他了,為什麼還要假惺惺地給他做什麼物理降溫,你們真虛偽!”小楊說著,抹著眼淚就向臨時休息室跑去。
周護士長有些尷尬地看向葉一柏和陳醫生,“葉醫生,陳醫生,抱歉,我去看看她。”周護士長說完,在交接單上簽字後,快步離開。
葉一柏同樣在交接單上簽字,他口罩下的麵上不由露出一絲苦笑來,上輩子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到移植中心的病人都是在生死線上走鋼絲的人,同樣一顆心髒,給誰不給誰?不過那時候有規則,即使遺憾,但都是按評估分數說話,不是醫生自己能決定的,壓力就會小一點。
但是現在,即使遵循的是同樣的標準和規則,親自決定放棄病人的壓力還是讓人有些呼吸不暢的窒息感。
“陳醫生,我先回去休息了。”葉一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