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鵬村那邊還好, 場麵還控製得住,洋村這邊已經爆發了肢體衝突,我強壓著兄弟不讓動槍, 但是長此以往下去, 我不一定壓得住,畢竟維持秩序的除了我們警事局,還有您調來的那批士兵。
鵬村那邊要求見葉醫生,他們對葉醫生的印象很好, 如果葉醫生能夠出麵, 或許能夠平息這場爭端。”方賀站在裴澤弼身後, 微微彎著腰低頭輕聲說道。
裴澤弼瞥了方賀一眼,嚴肅的麵上沒有一絲情緒外露, 但是方賀硬是從這一瞥中感受到了一股子冷意,他頭不由低得更低了。
“不用, 什麼事都要葉醫生出麵,要我們什麼用。準備車, 我過去。”裴澤弼道。
前日, 葉一柏提出要盡快處理已經死亡的鼠疫患者的屍體後,方賀第二天就趕回市區向蘇正陽親自彙報了這一情況, 蘇正陽倒是沒有把兩個村的村民放在眼裏, 指示一切以抗疫為重, 全權配合葉醫生的工作, 特殊情況下可以采取強製措施。
蘇正陽說得容易, 但裴澤弼明白這種涉及倫理秩序的事一旦爆發衝突,報紙上肯定是一番唇槍舌劍, 那些個文人的嘴可最是難堵的, 到時候鬧起來必定會影響葉一柏這個提議人的聲譽, 這是裴澤弼絕對不容許的。
“是!”方賀低聲應道,隨即對身後的警員使了個眼色,就有人一路小跑向村外跑去。
“我去洋村,鵬村那邊你親自過去,一定要控製好局麵,不準見血。”
“是!”
裴澤弼看了一眼禮堂改成的臨時醫院,邁步向外走去。
與此同時,洋村
洋村的男女老少幾乎都聚集到了村祠堂門口,洋村是典型的同姓聚居村,村裏的村民七歪八拐都能攀上親戚關係,今天一大早上一群黑製服圍了祠堂門口不準人進出,還要強製將他們祠堂裏停放的家人屍身下葬,這讓洋村一下子就炸了鍋。
婚喪嫁娶本就是老百姓一輩子中最重要的事,尤其是白事,因為半月前突然封鎖的緣故,許多家裏沒有準備棺木,這已經讓許多家裏有死人的和封鎖的警員小規模爆發了幾次衝突。
對於村民們來說,不能給家人準備棺木,讓他們的屍身孤零零地躺在祠堂裏已經極難接受的事情,特別是看著老父老母的屍身在寒冬裏一日日幹癟冰凍,他們幾乎夜不能寐,隻好來祠堂多多祭拜,寬慰自己,想著等他日解封,一定給家人補上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
可如今,那些黑製服居然要隨隨便便就把他們的家人給埋了!
“這半個月以來,你們圍著,不讓我們踏出村裏一步,我們忍了,讓我們配合抗疫,我們配合了,但是那裏躺著的是我們的爹娘妻女!你們就沒有爹娘妻女嗎,將心比心啊,長官。”
幾個年輕小警員的嚴重也露出了一絲同情的神色,他們看向自己的上司,還未開口就被上司給瞪了回來,新來的小兔崽子就是不懂事,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們能來做這種事嘛,領頭的警員回頭看了一眼大門緊閉但總感覺有股子陰森氣的祠堂,打了個寒顫。
幾輛板車遠遠從村口推來,上麵鋪著席子,幾個全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兩隻眼睛的人推著車抱著一大疊白布快速靠近祠堂。
他們對著封鎖的警員點點頭,警員們立刻給他們讓出一個缺口讓他們進去,村民的情緒在這一時刻達到了最高潮。
而裴澤弼也同一時刻到達了洋村。
比起當初的葉一柏,裴澤弼的方式顯然更加簡單粗暴得多,“讓開,讓他們進去。”裴澤弼從車上下來,看了一眼群情激奮的村民們,冷聲道。
封鎖祠堂的警員們麵麵相覷,但看到自己領頭的上司都退到了一邊,猶豫片刻,就紛紛讓開,讓出了一條道來。
“進去吧,想死沒人攔著你們。”
裴澤弼冷冷地看著一眾村民,“真當我們這麼大張旗鼓地陪你們在這風餐露宿是為了哄騙你們?自己好好想想有沒有人因為在祠堂祭拜回去就患病的,鼠疫細菌在這個季節能在屍體上生存三個月,逝去的人重要還是活人重要,最好想明白再做決定。”
裴澤弼的話落,看到警員們讓開道路而神情激動想要上前的村民們不少都流露出了遲疑的神色,裴澤弼口罩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隻要有了分歧,隻要不是鐵板一塊,那就不足為懼。
這邊裴澤弼在葉一柏不知道的情況下幫他解決了這次抗疫中最大的後顧之憂,另一邊從東縣回來的沈明和紀茂實,以及幾個大學生激情澎湃地投入到了宣傳血清療法的工作中。
“賣報賣報,杭城報,東縣所有病人完成轉移,病人稱對臨時醫院十分滿意。”
“賣報賣報,明日報,鼠疫治愈患者的血可以救治重症病人,吾等同胞一線生機隻在你我手中。”
大街上有人拿起一份報紙細看,“這隔離的醫院也沒有說得那麼恐怖嘛,你看他們還有心情唱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