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墓(4)(家長)(1 / 3)

怨童皮膚逼近黑色, 臉上有很多裂縫,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尊燒壞了的陶瓷次品。

岑今早有準備,提前買了遮臉的兒童防曬雨衣給他。

“稍微控製精神汙染, 出了事,我可能護不住你。”

“知道。”

怨童扯著身上明黃色小雛菊的兒童防曬雨衣,有點不自在,撇著嘴要求:“我喜歡灰色和黑色的, 帶骷髏圖案。”

“小孩子有得穿就不錯了, 別挑挑揀揀。”

怨童問:“現在出門嗎?”

“等會。”岑今拿出一條牽狗的繩子綁在怨童的手腕,說道:“人類社會裏的規矩, 看護幼崽得綁著。”

怨童嫌棄他們人類社會規矩太多,但是沒有扯開繩子。

一大一小準備出門, 丁y青撐著把大黑傘在門口等。

三人沉默地出現在街頭十字路口,因為紅燈, 身邊聚集很多人,不時朝三人瞥來好奇的目光。

怨童朝岑今的身邊挪過去,它平時囂張得很,小屋裏經常懟天懟地, 時不時跑去老樓也是‘我老大, 爾等來參拜’的氣勢, 但從未去過人這麼多的地方。

顯然它有點虛了。

一邊虛,一邊好奇, 汽車、高樓大廈、甜品店和路邊攤等等都那麼神奇,是兩千年前沒有的新奇物品,也是被困在四海窟兩千多年沒見過的奇妙, 直到它看見一個白裙子女孩牽著條狗,狗繩跟它手腕上的繩子一樣。

“……”接受怨童充滿怨念的死亡光波, 岑今淡定地說:“狗繩便宜。”

綠燈亮了,三人到對麵的公交站,等來一輛去市婦幼醫院的巴士,便都上車。

黃薑和於文得知先知在鄰市一個縣裏出沒,就過去追查。

岑今的選擇是市婦幼醫院,原因在於四海窟神道柱裏的幼童,地下暗河鎮墓獸裏的孕婦,以及銅棺鎮墓者,讓他覺得這先知偏好孕婦和小孩。

這很好理解,變態喜歡欺負弱小。

按照田雨康的說法,先知最開始選擇下手的對象都是成年男人,而這些成年男人家有妻小,有些還父母尚在但也年老體弱,符合‘弱小’的標準。

先傳染體力和武力最高的成年男人,放任成年男人回家禍禍家人,本質目的還是‘弱小’。

隻是不知四百多人齊聚鬼蠱族大門口是先知所為,還是民眾自發行為。

如果是後者,隻能說誤打誤撞,病人集中處理好過被他們跑出去繼續傳染其他人,並且在官方不知道的情況下進化,那傷亡情況和處理難度就麻煩了。

若是前者,目的呢?

趁族老和烏藍都不在,故意將鬼蠱族也變成病人?

為了鏟除有可能成為阻礙的鬼蠱族,還是報複?或者一箭雙雕?

前者的話,說明先知及其背後的西王母的目標是黔川。

後者的話,鬼蠱族跟先知、西王母都有仇,證明他們曾經有過很深一段淵源。

話說回來,寄生在人喉嚨裏的‘青蛙卵’有點像蠱蟲。

不過要是蠱蟲的話,黃薑應該早有反應才對。

“前方市婦幼醫院和x市人民醫院到了,請乘客下車。”

公交車廣播提醒到站,岑今帶著怨童下車,人群突然湧下來,路邊車輛又多,左右分別是婦幼保健和人民醫院,更是人山人海。

怨童在擁擠的人群裏頗感煩躁,直接影響到精神汙染的控製,處於即將爆.炸的階段,滿心都是對嘈雜人群的厭惡,殺戮頓起,想著殺光了就能恢複安靜。

但是下一刻,它的手被塞進一隻大手裏,聽到黃毛喪批說:“等人潮散了就好,回頭給你買杯檸檬水。”暴戾的氣息忽然熄滅。

“……還要奶茶。”

貪婪大概是詭異改不了的品性,好在無傷大雅,以岑今的能力還能滿足。

岑今答應怨童的要求,向四周張望,忽然看到右前方一棵大樹下的丁y青,他撐著大黑傘,一身異於普通人的裝扮讓他即便處於人潮中也尤為亮眼。

更重要是顯得格格不入。

丁y青的表情和目光都很冷漠,疏離感極重,即便外形亮眼,也沒人敢靠近,自動遠離,導致他身邊空出一圈隔離帶。

岑今帶著怨童走過去,打破丁y青身上的疏離感:“走了。”

這時醫院門口沒剛才那麼擁擠,岑今他們順著人潮進去婦幼保健醫院。一樓門診掛號收費和各種基礎檢查的科室,二樓兒科,三樓住院處,六樓手術室,四五樓則是其他五花八門的科室。

他們去二樓,電梯門一開,孩童幼兒的啼哭如海浪般撲麵而來,嚇得岑今和怨童齊齊哆嗦了一下。

過了一會,岑今才探頭去兒科巡視一圈。

因為兒科基本是最忙、最嘈雜的一層,所以醫護人員根本沒空管這三貨,任他們走遍這一整層。

岑今:“有沒有感覺到奇怪的氣息?”

怨童:“沒有。”

岑今:“會不會你忘了?當初是個人,現在可能不是人了,畢竟活兩千年。而且說句不好聽的,這是我的猜測,有可能不是當初害死你的先知。”

怨童沉默片刻,說:“那些先知的味道一樣臭氣熏天,隻要出來一個,我就能發現。”

“去三樓。”岑今頓了頓,說:“我不太希望三樓中招。”

三樓全是待產孕婦或剛生下孩子的媽媽,住院最少三四天,人員比較固定,容易下手。二樓小孩子發燒拉肚子,基本不會過夜,人員流動頻繁,不太容易下手,所以如果先知真將目標定在醫院,那麼三樓的孕婦才危險。

他們到了三樓。

電梯出來是一條門廊,兩邊擺了幾張病床,前麵的位置坐了幾個人在玩牌,應該是陪護。靠窗的病床拉上床簾,地上是一雙鞋,裏麵應該有人在睡。

怨童朝那張拉上床簾的病床走去,岑今以為它發現什麼,心髒不由提到嗓子眼,頗為緊張地想該不會這麼快就發現先知?

如果一拉床簾,直接正麵剛?

可是周圍來往人員那麼多,電梯也隨時有人下來,在這裏幹架絕對傷及無辜……巴拉巴拉擔憂半天,結果怨童走到靠近病床兩米遠的位置就嫌惡地扭頭離開。

岑今聞到一股獨特的鹹魚味從病床裏散發出來,再看眼地上的鞋,也有些無語的走開。

門廊的正前方是前台,辦公桌後麵的護士看見黃毛就問身份,病人還是家屬等等各種問題很詳細,岑今淡定地說了個病房床和床號,又說他是病人的弟弟,帶著小孩來探望。

護士查看病曆單,見這號病人是準備剖腹產的孕婦,二胎,前兩天提及她有個弟弟南下趕來探望,這人口音有點不像黔川,倒是對上號。

她揮手示意人過去,忽然想起什麼說道:“g,你們幫忙帶句話,讓孕婦隔壁床的病人管管家屬,知道他們關心孕婦,但是總得顧好自己吧。回去洗個澡,不然病房裏也有獨立衛生間,衣服鞋子都洗洗,家屬也別把髒東西扔在病床上,樓道裏全是一股餿味,打掃衛生的阿姨今早投訴了知道不?”

她指的是門廊靠窗的那張病床,想必那股味道惹醫院不滿了。

岑今點頭:“行。”

三人朝前麵走,來到岑今說的那個病房,盡頭左側倒數第三間,裏麵三個孕婦。

兩個待產,一個昨天剛生下來,正在恢複,屋裏都是家屬來照顧,看見門口三人在觀望都有些詫異,又有點不舒服,畢竟裏麵孕婦,門外兩個大男人。

便有家屬來關門,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攔住。

那家屬著急:“你們幹嘛?”

岑今詫異地看著丁y青,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丁y青推門進去,摘下帽子,但是戴著黑色墨鏡跨步進去,來到靠門的病床前,對著床上挺著一個大肚子的孕婦說:“我來探望你。”

那孕婦不知所措,臉上一抹驚慌閃過,但是很快鎮定下來:“我不認識你,你是誰?”

丁y青:“你家裏的小孩認識我,我估計她快找過來了。”

孕婦瞳孔緊縮,失神地說:“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是頭胎,你快點走,不然我叫醫護了。”

丁y青:“別害怕,我跟她是好朋友。我希望你幫我帶句話給她。”

孕婦咬牙,竭力忍住極端恐懼的爆發:“滾!我要報警,你給我滾!”她緊緊護住肚子,神色又變得慌張:“你走開,我不會允許你們傷害我的孩子,絕不!”

旁邊有人看不過眼,就要過來阻止,被岑今攔住。

“他跟孕婦是舊識,不會害她。”

丁y青隻淡淡掃了眼她高聳的腹部:“雙胞胎,一個好字。”

孕婦愣住:“真的?”

丁y青:“你想保護孩子,卻把孩子親手推進火坑裏。”

孕婦:“你什麼意思?”

丁y青:“這些天照顧你的男人,他是你家裏那個小孩的人。”頓了頓,他無視孕婦驚懼到極點的表情說:“他說他能保護你,阻止那個小孩吃掉你肚子裏的小孩吧。可是那個小孩就是他送給你的。”

孕婦渾身顫抖,臉色慘白到極點,臉上瞬間汗水如雨下,抱著肚子疼得不行。

岑今眼尖,瞥見蓋住她下半.身的被子濡濕,趕緊按下床頭的急救鈴通知護士這床上病人要生了。

護士和醫生很快趕來,想將她送去樓上的手術室,而孕婦卻猛然伸手,試圖抓住丁y青,被丁y青輕描淡寫地避開,不是什麼人類能夠觸碰神明的。

“求你……求你救、救救我們,求你……”

丁y青看著那孕婦痛苦的模樣,無動於衷,完全是一個高高在上,永遠不會與人類共情的,絕對冷漠的神明。

岑今有些心冷,盡管他早知道神明的冷酷,但是丁y青向來縱容他,雖然目的不純,而今又在他麵前露出這種傲慢的姿態,讓人忍不住想打碎。

黃毛麵無表情,拳頭有點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