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誰贏誰輸,看著他們的表情。兩張臉,一張布滿滄桑,一張刻滿皺紋,卻都不帶表情。
黃昏來臨,遠處響起了從田間幹活回來的老牛哞哞的叫聲,村莊裏響起了小牛歡快的應和聲。門外次第響起了婦人呼喚孩子回家的聲音,還有孩子的腳片雜亂地踩踏在村道上的聲音,和孩子們高聲的吆喝聲:“各回各家,狼吃娃娃。”
院子裏剩下沒有幾個人了,光線越來越暗,棋呆子提來馬燈,掛在房簷下的明柱上。燈光下的瞎子依然平靜如水,燈光下的老頭不時用手指撓著自己短短的白發。
過了不久,老頭站起來,拱手說道:“賢侄年少有為,想來國手也不過如此。幾天後平民縣有國棋大賽,賢侄應前去一試。”
我聽到有國棋大賽,怦然心動。我想的不是爭奪獎品,想的是四麵八方的人都聚集平民縣,總舵主他們可能也會在那裏出現。
老頭告辭了。
此後幾天,我和豹子在朝邑縣尋找總舵主留下的標記,但是一直沒有看到。估計總舵主還不知道那些劫賊盯上了他,我一定要提前給他報信。
那幾天,瞎子一直住在棋呆子家,教棋呆子下棋。遠遠近近的人聽說棋呆子家來了一位異人,沒有眼睛也能下棋,大家都爭相來看。棋呆子也對外宣稱:誰能夠贏了他師父,他送誰十缸美酒。於是,在通往棋呆子家的大道小徑上,日夜奔走著風塵仆仆的人,有的坐著馬車,有的騎著馬,更多的是步行。
然而,無論是誰,在和瞎子對弈時,都很快就灰溜溜地離開了。
幾天轉眼間就過去了,我們趕往平民縣。平民縣和朝邑縣緊挨著,後來,因為要修三門峽水庫,平民縣和朝邑縣的人都搬遷了,這兩個縣就合並到大荔縣。直到今天,這兩個縣也沒有恢複。
我們來到平民縣,住進了客棧,我讓瞎子呆在裏麵,我和豹子四處尋找總舵主的留下的印記。
我們一直找到了黃河岸邊,這裏不是碼頭,所以人跡罕至,突然,我在一棵大樹上找到了算盤印記,這棵大樹向北有一條小道,我們沿著小道繼續前行,大約走了兩三裏,有一座村莊,我們在村莊外仔細查找,然而卻再也沒有找到印記。
回到客棧後,我向瞎子說起在黃河岸邊看到的情景,瞎子說:“那咱們就趕快去追啊。”
我說:“你要在這裏參加比賽呢。”
瞎子說:“名利如煙雲,鳳物放眼量。我要這些虛名幹什麼。”
我說:“那好,今夜我們就起程。”
我們走出平民縣,先向東走,走到黃河岸邊,找到那棵刻著算盤的大樹,然後折而向北。
沿著黃河北上,北麵人煙稠密,先是合陽縣,然後是韓城縣,每隔十幾裏,就會有一座村莊。然而,我們行走了一整天,也沒有看到總舵主留下的印記。向村莊裏的人打聽,也說沒有看到過一群陌生人走過去。
豹子說:“情形不對,我們走錯了,總舵主肯定不是走這條路。”
我問:“總舵主會不會故作疑兵之計,他此刻也許還在平民縣。”
豹子說:“很有可能。”
我們被迫返回。
回到平民縣後,象棋比賽已經快要到尾聲了。戲台子上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的兩個人激戰正酣,戲台子下密密麻麻都是人,比看戲還熱鬧。戲台子邊的磚牆上貼著一大張紅紙,寫著從第一名到第十名,後麵的八個名次後都寫著名字,隻有前兩個名字空著,等到戲台子上的廝殺有了結果後,再把前兩個名字填上。
要在平民縣的人山人海中尋找到總舵主難乎其難,但是,我有了主意。
戲台子上的廝殺分出了高低,一個老頭打敗了一個小夥。一個私塾先生模樣的人拿著毛筆,恭恭敬敬地在紅紙上填寫了兩個人的名字。一個胖子拿著鐵皮大喇叭站在台上,指揮戲台子四周的人燃放鞭炮。我一看,情況緊急,就從人堆裏爬上戲台子,搶奪胖子的大喇叭,對著台下的人山人海喊道:“比賽還沒有結束,我一個人對陣前十名。”
我又指著戲台子旁邊張貼的紅紙說:“上麵寫的這十個人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