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陰鬱的高晉上來就端起一杯茅台一飲而盡。陽城的冬天很冷,服務處特地弄了一個火鍋,銅鍋加炭的那種,上好的無煙碳能保持火鍋一個半小時的沸騰。陳寧坐在高晉對麵,斯條慢理地夾起一片肥嫩的羊肉,放進鍋裏涮了涮,沾了一下香濃的芝麻醬,放進嘴裏美美地咀嚼著。
“黃德強那小子,就該好好關他幾天,叫他不長腦子。”高晉一副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事情基本上查清楚了,野蠻拆遷打人的是黃德強在陽城雇傭的一家拆遷公司。據黃德強交代,這家拆遷公司是遼西區一位副區長介紹的。當時,黃德強礙於情麵,也沒有對這家拆遷公司的資質和能力了解清楚,就草草地和他們簽訂的拆遷承包合同。經調查,這家拆遷公司其實並不具備拆遷資質,員工也都是些社會閑雜人員。
看到陳寧不說話,高晉皺了皺眉頭說道:“陳老大,這次徐文斌估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陳寧微咪了一口酒,淡淡地問道:“你們市局調查的怎麼樣了?”
“事情基本上已經查清楚了,周局的意思是既然恒元集團和那家拆遷公司簽有合同,那責任就該由拆遷公司承擔。另外,至於黃德強反應的情況,交市紀委做進一步調查。這次周局倒是做的不偏不倚。”高晉看了一眼陳寧說道。
眾所周知,周天明是徐文斌的人。如果這次徐文斌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話,市局做出這樣的處理意見,明顯是對陳寧有利。周天明的這個態度就連高晉也感到有些奇怪。
“既然事情已經查清楚了,就把黃德強放出來吧。你告訴他,不管責任誰重誰輕,讓他先主動承擔受傷職工的醫藥費,另外根據不同傷情,對受傷職工給予賠償。讓他親自去,當麵向受傷職工賠禮道歉,盡可能地得到人家的諒解。”
不管後麵到底是什麼人在搗鬼,不管徐文斌到底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陳寧現在急需要解決的就是要把負麵影響降到最低,不要給剛剛開始的遼西重工業基地的國企改製蒙上陰影。遼西重工業基地這近三百家企業,連同下崗工人,將近上百萬職工,就是百分之一的工人鬧起來,工作就別想在推進下去。
高晉點了點頭。想了想,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就是讓下麵人今天就把黃德強從看守所裏放出來。
放下電話後,高晉笑了笑說道:“本來,我是想多關他兩天,讓他好好長長記性。”說著,拿起酒瓶把自己和陳寧杯子倒滿,“來,陳老大,走一個。“
例行常委會,會上新任市委常委、市政法委書記、公安局局長周天明彙報了陽城拖拉機廠因野蠻拆遷而導致衝突案件的調查情況和處理決定。這和高晉前一天向陳寧透露的情況基本一致。當周天明說到原先控製的恒元房地產公司法人代表黃德強已經被釋放的時候,徐文斌的眉頭微微一皺,眼神在周天明和陳寧兩個人的身上快速地掃了一下。
接著是新上任的市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趙洪舉向常委會通報了市公安局向紀委移交的,涉案的那家沒有任何資質的拆遷公司向遼西區分管建設的副區長行賄的情況,建議對這名副區長實行雙規。
由於各項證據確鑿,盡管有人對這樣一個結果很不滿意,但還是一致通過。
“我補充一句,恒元房地產公司的法人代表黃德強釋放後,第一時間趕赴了醫院,對受傷的職工表示的誠摯的歉意。黃德強提出不但會全額負擔受傷職工的醫藥費,而且還給予受傷職工兩萬到八萬不等的賠償。”周天明注意到徐文斌似乎對自己有些不滿。從案子發生後,徐文斌親自給自己打電話,周天明就已經品出了其中的味道。但是,上次鄭曉的案子,讓周天明對徐文斌有些寒心。當時,是陳寧一力承擔。雖然,在那個案子上陳寧有他的目的,但是周天明還是相當領情。好在這起案子中,黃德強的責任不是很大,周天明秉公處理也算是還給陳寧一個人情。
周天明的補充讓徐文斌的臉色緩和了一下。雖然,徐文斌原本想利用這起事件,敲打一下陳寧,畢竟陳寧和肖向東日益密切的關係,讓他有種危機感。但是,這些並不等於徐文斌會容許這些情況的發生。如今的遼西重工業基地國企改製,從中央到省委省政府都相當重視,僅僅為了權力的製衡,徐文斌是絕不會冒這個天下之大不韙的。相反,徐文斌對出現這種情況也是相當的惱火。
“遼西重工業基地的搬遷、改製、重組是目前我陽城市工作的重中之重。是響應中央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和加快國企改革的重要工作。所以,我們一直在強調一定要把工作做實,做細,不能流於表麵。這起事件給我們敲響了警鍾,雖然後續善後工作處理的不錯,但是我們一定要注意輿論導向,防止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這起事件潑髒水。”說到這裏,徐文斌刻意停頓了一下,眼神威嚴地在會場中掃了一圈,接著對宣傳部長馬文說道:“後續工作,宣傳部要跟進,不要被動工作。”
馬文本來就是肖向東的盟友,對此馬文沒有任何意見,連忙點頭稱是。
“我想再提一點。”市委副書記孫文華舉手發言。一直低著頭喝茶的陳寧,此時也抬頭朝坐在自己對麵的孫文華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隻要孫文華發言,陳寧就有終不舒服的感覺。這個孫文華因為是外來戶,他這個黨群書記的職權基本上被徐文斌和組織部長趙世民架空。但自從陳寧上任後,孫文華就變得活躍起來,三番五次跟陳寧唱反調。而且,徐文斌對孫文華又有種聽之任之的態度。陳寧甚至還以徐文斌和孫文華之間是不是暗地裏已經達成了默契,徐文斌就是想利用孫文華來遏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