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恒是剛從吳公館跑回來的,累得熱汗涔涔,手裏捧著一隻圍了毛巾的大砂鍋,是希靈給他預備的熱菜,讓他帶回去和何養健分享。玉恒見何養健正在收拾空屋子,便一邊進門放下大砂鍋,一邊說道:“叔叔,別忙了,不用!”
何養健走了進來:“不用?你說要在春節結婚,可現在都到什麼時候了?現在再不做準備,春節你怎麼舉行婚禮?”
玉恒跑去廚房淘米做飯,一邊忙碌一邊解釋道:“我是說不用你收拾屋子,小黛她媽說她負責。”
何養健看著玉恒的背影,倒是來了一點興趣:“她過來收拾?還是她派仆人過來?”
玉恒頭也不回的答道:“都不是,小黛家的房子大,空屋子也多,都是現成的新家具。她媽打算讓我們結婚之後,就在樓下撥出兩間好屋子給我們做新房,反正她那兒離這兒也不遠,走幾步就到了。”
何養健聽了這話,又反複的思索了幾遍,在確定自己理解無誤之後,他忽然變了臉色。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把我從天津綁到這裏來?”他高高大大的站在廚房門口,氣得眉眼都移了位:“你一個人來不就夠了?把我逼迫了過來,讓我妻離子散,一個人住到這山裏過生活——你對我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即便是我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我把你養育成人,也該償還清了!”
說完這話,他轉身大踏步的走回臥室,打開一口木箱翻了翻,他忽然發現自己連行李都沒有。心中越發怒不可遏,他衝向門外,一路頭也不回的要往山下走。
結果沒走出幾步,玉恒呼喊著從後方追了上來,張開雙臂擋在了他麵前:“叔叔,你誤會了!我是想著住到她家去,我可以占點兒便宜——我少花一份錢,不就能多留一份錢給你嗎?”
何養健一把將他推了個踉蹌,然後低著頭繼續向前走:“我要回天津去,這些天就當我做了個噩夢。回去之後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了!”
玉恒從後方摟住了他的腰:“不行,不行!叔叔,你聽我說——我沒別的意思,我真的隻是想吃她家一口而已,她從來沒養過我,我現在多吃她一天三頓飯也是應該,我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叔叔,真不是!你別走!我求你了,你回家聽我說,你別走——你勁兒太大了,我拽不住你,叔叔,我求你了……”
玉恒好話說盡,一點臉麵也不要了,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硬把何養健哄了回去。何養健得了機會,怒衝衝地罵他:“無恥!什麼便宜都要占,三頓飯你都惦記,幾天商販做下來,你看你都染上了什麼惡俗的習氣?”
玉恒累得直喘,因為方才一口氣說了極長的一串話,所以嘴角兩邊都積了白沫子:“我不占了,叔叔你先吃點兒熱菜,我去廚房瞧瞧米飯去!”
“我不吃你這染著銅臭味的飯菜!”
“這不是我做的,是小黛她媽做的,沒有那什麼味,你吃吧。”
何養健聽了這話,才坐了下來。玉恒抹著熱汗走了出去,一邊鬆了一口氣,一邊心中暗想:“我的娘,幸好我機靈,要不然他今晚兒就瘋了。可是,明天我怎麼對她交代呢?”
玉恒嘴上說一套,心裏想著另一套。何養健舍不得他,他知道,可希靈也願意讓小黛和他住在眼前。一家就隻有這麼一個孩子,誰願意讓孩子遠離呢?
即便那遠離的距離隻有二裏地,隨便走走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