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轉頭望向這個言語間不大友善的青年，隻見那青年目不斜視地從她身旁走過。
越頤將白芨的視線喚了回來，“別多想，他是馬駿陽，我們偵察隊的。他這個人，一向都是這個樣子，也就對我有點好臉色。就連見了隊長，督察長，總巡長，也是一樣。”
回到警局，由於其他幾人手上分別有需要跟進的案子，鮑鴻欽將租界內連續五起頂樓墜杯案交給白芨處理。
這可難為了白芨。白芨在外求學多年，對租界內的一切不甚熟悉。獨自一人辦案，不免力不從心。
經過一天的查訪，白芨向鴻欽彙報結果：“這五個人中，有三人被砸傷，另外兩人隻是水杯墜落在眼前，受到驚嚇。而每次墜落的水杯，均是不同樣式。可是，這五個人完全沒有任何關聯，也都沒有任何糾紛的案底，每次的作案地點又不是同一處，我實在是找不出……”
“如果你認為調查這種案子曲了你的才，想讓我交給普通警員去做，那麼請你現在離開警局；如果你能力不足，那麼你也沒有留下來的資格。”鮑鴻欽冷冷道。
在鮑鴻欽心中，敏銳的觀察力，縝密的推理思維固然重要，但最怕的，是一個自以為是空有一身蠻力，不拿百姓的生死福祉當回事的下屬。三個月前越頤剛來警局時，鴻欽也是以這樣的方式考驗了越頤。
白芨低下頭，沉默片刻，重新開口道：“好，我現在繼續去查。”
辦公室門口，駿陽見白芨走出，看似漫不經心道：“街坊們都怕惹禍上身，當然不會說實話。”
白芨轉頭望向駿陽，駿陽地口吻從漫不經心轉為嚴肅認真，“首先，你要試著和街坊們做朋友。閑話家常間能得到不少線索。”
兩人來到案發一帶的燒麥店，老板的女兒霓凰見駿陽到來，熱情招待。
駿陽將白芨介紹給霓凰和店內的夥計，霓凰眉眼間稍流露出不悅，左手不住地摳著右手指間的指甲油。敏感的白芨注意到霓凰雙手間的動作，若有所思。
霓凰給兩人點了單，便去廚房中忙活，親自給駿陽做燒麥。駿陽借機和街坊們閑聊，“最近這一帶連續出現頂樓墜杯案，大家都小心點。”
鄰桌的一位大嬸搭話道：“那幾個人呐，不是對夥計刻薄，就是打老婆，再就是嗜賭成癮。還有，那個王七，居然讓老婆把他妹妹剛生下的孩子拿去賣！是人嗎！都是活該！我看啊，是老天爺顯靈了！”
大家正聊著，一名醉酒的中年男子橫衝直撞地來到店裏。
駿陽見狀，立時擋在男子身前。
男子醉道：“又是你這個小子！滾開！我找我妹關你什麼事兒！”
“霓凰不在，”駿陽峻淩厲地望著男子，“快離開，今天我不想跟你動手！”
男子不肯罷休，“李霓凰！你個死丫頭給我滾出來！”
突然，一根拐杖打在男子背上，“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我打死你！”
霓凰聽到父親的聲音，忙衝出廚房，攔下蒼老的父親，“爸，爸您別動氣！”
駿陽一把將霓凰的哥哥推出門口，白芨也上前幫著霓凰安撫父親。
十分鍾後，駿陽回到燒麥店，勸慰霓凰道：“放心吧，已經被我打發走了。”
霓凰一臉慚愧地回著：“駿陽哥，每次都要麻煩你，我實在是……”
駿陽將手搭在霓凰肩上，“沒關係的，你哥他……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了。每天都好好出去幹活。隻是今天休息，喝了點酒，才又跑過來胡說八道。嫂子剛才追來了，我囑咐嫂子，以後不能讓他手中有閑錢買酒。”
“砰！”夥計給剛才的客人上茶水時，腳下一滑，茶壺打翻在地，滾燙的茶水濺了白芨一身！
駿陽立時關切地跑到白芨身旁，邊幫白芨擦拭著衣服邊問：“有沒有燙到？”
白芨卻先對一旁道歉的夥計笑著說沒事，才轉回頭回答駿陽道：“沒有，都濺到衣服上了，我沒燙到。”白芨無意間與駿陽背後的霓凰目光相接，霓凰那神秘莫測又滿帶敵意的眼神不免令白芨心生寒意。
白芨不自覺目光下移，再次觀察到霓凰的左手不住地摳著右手的指甲油。這個動作，令白芨心生疑竇。白芨隱約想起，作為證物被帶回警局的五次水杯碎片，似乎都有不程度的掉漆現象。可又不像是掉漆，而像是被人用指甲摳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