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渺道:“當務之急,是如何遊說安成王,將他爭取過來,盧宣懷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此事應盡快完成。”
張允道:“安成王率先讚成封盧宣懷為王,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此人若非韜光養晦,便是趨炎附勢。”
空渺道:“據我所知,陳頊善於審時度勢,而且城府極深,眼下跟盧宣懷相比,咱們的力量微乎其微,我擔心安成王未必願意跟咱們結盟,弄不好遊說不成,反被盧宣懷覺察。”
陳伯茂道:“這些天,我一直在思忖這個問題,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咱們跟盧宣懷的力量對比確實懸殊,但是,橫看成嶺側成峰,站在安成王的角度進行分析,情況就大不相同了,因為決定利弊的因素很多,其中就包括當事人目前和將來的處境。”
“此話怎講?”張允問。
陳伯茂解釋道:“眼下,安成王之所以臣服於盧宣懷,原因主要有兩個,首先是君臣名分使然,沈妙容、陳伯宗是君,盧宣懷打著他們的旗號,安成王不得不服從,其次是實力決定,揚、南徐
、東揚、南豫、北江這五州雖然兵強馬壯,可畢竟敵不過盧宣懷所控製的軍隊。安成王無法與盧宣懷抗爭,隻得選擇順從,但這種順從心不甘情不願,並且,一旦蕭梁複辟,作為大陳宗室的首腦人物,安成王勢必無處容身,所以我猜想,他目前一定惴惴不安甚至憂心如焚。”
空渺道:“所言甚是,不過,跟咱們合作,安成王就能擺脫上述困境麼?”
陳伯茂道:“跟著盧宣懷走下去,安成王最好的結局,不過封個有名無實的侯爵,苟全性命於蕭梁,而跟咱們聯手,一旦推翻盧宣懷、沈妙容,他可以繼續當名副其實的安成王,若考慮最壞的後果,聽命於盧宣懷或與咱們合作都一樣,不過家破人亡而已,兩相比較,權衡利弊,安成王應該會選擇與咱們聯手。”
空渺道:“可是,如何讓安成王相信咱們會成功呢?”
張允道:“是呀,順從盧宣懷,安成王至少還能苟延殘喘,倘若咱們的計劃注定要失敗,他豈不死得更快?這一點,他必定會考慮到。”
陳伯茂點頭道:“不錯,所以遊說安成王的關鍵,是要讓他相信咱們必定會成功,而要做到這一點,首先得解除他的兩大顧慮。安成王的第一個顧慮,是盧宣懷有太後和皇帝撐腰,反對他就是犯上作亂。現在,我握有父皇的親筆遺詔,看到這份遺詔,安成王就會明白,我才是大陳真正的君主,而沈妙容、陳伯宗和盧宣懷都是亂臣賊子,與咱們聯手鏟除盧宣懷,那是奉旨討逆,上順天意下合人心。安成王的第二個顧慮,是揚、南徐、東揚、南豫、北江這五州兵馬不足以對付盧宣懷,如果咱們能想出一條四兩撥千斤的妙計,讓安成王信服,則他的這個顧慮也可打消。如此一來,他必定會與咱們精誠合作,共誅盧逆!”
空渺撫掌稱是,問道:“伯茂,你可想好四兩撥千金的計策?”
陳伯茂道:“我還在琢磨,一旦想好計策,便可遊說安成王。”頓了頓又補充道:“以上分析,隻考慮安成王個人禍福,未曾論及威嚴大義,在我的印象中,叔叔是個正氣凜然的君子,一旦知道父皇暴斃的真相,他絕不會無動於衷,於公於私,他都會舉起討伐盧宣懷的義旗!”
張允、牛小四、慕容明明齊刷刷點頭,隻有空渺沉默不語。
商議到這時,紅日西沉,空渺返回同泰寺,陳伯茂等人則在寧遠客棧住了下來。
入夜,眾人都已睡熟,整個客棧萬籟俱寂。陳伯茂兀自佇立在窗前,苦思對付盧宣懷的良策。
通讀《元氏謀略》後,陳伯茂像變了一個人,過去他心地單純,率性而為,如今不管遇到什麼事,他都謀定而後動,尤其需要做重大決策時,愈加縝密思忖。此刻,他的耳邊反複回響著元正朝臨別時的叮囑:“殺賊複國,不僅要用武,更要用心,切記!切記!”是的,身處逆境,麵對強敵,必須鬥智鬥勇,剪除盧宣懷的羽翼,更是非用妙計不可!
二更,三更,四更……時間悄然流逝著。
陳伯茂一直凝神靜思,對盧宣懷陣營的狀況條分縷析,將相關內容在腦海裏細細篩了一遍又一遍,苦苦尋覓隱藏在其中的薄弱環節,琢磨突破敵方堡壘的妙招。
這當兒,忽聽窗外傳來“卡擦“”一聲脆響。陳伯茂抬頭望去,借著朦朧的曙光他發現,窗外那株枯樹的一根樹枝被雪壓斷了,聚在上麵的積雪紛紛墜落,又壓斷了下麵的一根樹枝,隨著更多積雪下墜,又有幾根樹枝接連斷裂……看著看著,陳伯茂的眼前猛地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