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我在這兒！”那人終於開了口。陳頊低頭一瞧，隻見跟前站著個不足三尺的侏儒。
“你，你是誰？”陳頊驚愕地問。
侏儒道：“我叫牛小四，外號江南第一賭神。”
陳頊從未聽過牛小四這個名字，更不知道什麼江南第一賭神。其實，牛小四真正的綽號叫江南第一偷，但他嫌“偷”字不雅，而且自恃賭技高超，便改成江南第一賭神。不過，陳頊貴為親王，對江湖、市井之事一竅不通，就算牛小四說自己是江南第一偷，他也搞不懂。陳頊知道王府裏並沒有這樣一個侏儒，不曉得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受盧宣懷所派。盯著牛小四瞅了好一會兒，陳頊問道：“桌案上的那幅字，可是你改的？”
牛小四撓撓頭，嗬嗬笑道：“是我改的，那兩個不字沒寫好，讓王爺見笑。”
“你為何要改我的字幅？”陳頊繼續問。
牛小四道：“我看王爺撕了寫寫了撕，一直折騰個沒完，料想你心裏亂得很，忍不住趁你出去撒尿時，偷偷添了兩個不字，王爺跟小四說句真心話，眼下你是不是心不平氣不和？”
陳頊倒抽了一口涼氣，暗忖：果不出我所料，這侏儒正是盧宣懷派來試探我的！想到此，他幹咳一聲，解釋道：“小王自幼酷愛書法，對自己的筆墨要求極嚴，非到十分滿意不肯罷手，故此剛才撕了寫寫了撕。”
牛小四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陳頊道：“牛兄弟也喜歡書法麼？請坐下來，咱們好好切磋切磋。”說著，指指對麵的一把紅木圈椅，做了個請的手勢。
牛小四毫不客氣，輕輕一躍跳上圈椅，說道：“若論擲骰子推牌九，我倒是精通得很，這個書法嘛，嘿嘿，那是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
陳頊笑道：“哈哈，牛兄弟謙虛。”
牛小四道：“我啥都會，就是不會謙虛。”
陳頊想起他剛才寫的那兩個“不”字，歪歪扭扭，確實不堪，於是又幹笑幾聲，試探著問：“不知牛兄弟深夜到此，有何見教？”
牛小四朝兩邊瞅了瞅，壓低聲音問：“這兒說話方便麼？”
陳頊一怔，心想：你明明是盧宣懷派來的，為何有此一問？
牛小四見他沉吟不語，便小聲解釋道：“我接下來要給王爺看的兩件東西，關乎你本人和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看著牛小四裝神弄鬼的模樣，陳頊更加認定這侏儒是盧宣懷派來試探他的，他暗暗叮囑自己言談舉止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打定主意後，他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道：“本王忠於太後和皇上，緊遵恒陽王的號令，奉公守法潔身自愛，想必自己和一家老小的性命是有保障的。”
牛小四冷哼一聲，道：“依我看，這成王府像個大鐵籠，王爺是關在鐵籠裏的老虎，盧宣懷磨刀霍霍，隨時會來殺你這隻籠中之虎！”
陳頊兩眼瞬也不瞬地瞧著牛小四，看他繼續往下表演。
牛小四見安成王神情自若，心裏嘀咕道：伯茂的這個叔叔不簡單，我得撈些幹貨嚇唬嚇唬他。於是一臉嚴肅地說道：“眼下盧宣懷之所以不動手，是因為揚、南徐、東揚、南豫、北江這五州尚未搞定，一旦這五州聽命於盧宣懷，哼哼，你這安成王就甭想安生了！”
陳頊心中不由一凜，他倒不是害怕牛小四所說的話會應驗，這個結果他早就想到了，他所緊張的，是牛小四為何要對自己說這番話？這番話不像旁敲側擊，也超出了暗中試探的範疇。難道眼前這侏儒並非盧宣懷所派？這不可能，王府被禦林軍重重包圍，誰都無法擅入。
牛小四見陳頊仍默不作聲，隻當自己的話還不夠有分量，便更加單刀直入地勸道：“王爺就算不替自己著想，也該為老婆孩子考慮考慮，刀都架到脖子上啦，還不快琢磨一個活命的法子？如果王爺一時無計可施，就讓我來替你出謀劃策吧。”其實，陳伯茂隻讓牛小四給安成王送信，並沒讓他直接遊說陳頊，牛小四為了顯擺一下自己嘴上的功夫，自作聰明對陳頊循循善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