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悟沒有馬上戳穿雷諾的誆騙,撚著銀須問道:“為何要我們集中到客房?”
雷諾道:“現在不便向方丈解釋,等到明天早晨,您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寥悟又問:“雷將軍在哪裏高就?”
站在雷諾身後的趙大光翻了翻白眼,甕聲甕氣答道:“剛才已經告訴你們了,雷將軍乃禦林軍督統!”
寥悟微微一笑,道:“老納雖然不問世事,但禦林軍督統是誰還是曉得的,本月初一,楚向隆將軍才到敝寺進過香。”
趙大光瞪眼道:“昨日皇上剛剛頒下聖旨,任命雷諾將軍為禦林軍督統,你少囉嗦,聽雷督統吩咐吧!”
寥悟道:“太後和皇上派人到敝寺傳旨,那是常有的事,但負責傳旨的都是宮裏的太監,從沒有禦林軍督統來傳皇帝口諭的先例。”講到這兒,他朝雷諾等人掃視了一圈,繼續說道:“像你們這樣,帶著凶器闖入佛門淨地來傳旨,更是空前絕後!”
雷諾一時語塞,四周鴉雀無聲。就在這當兒,趙大光突然從雷諾身後轉出,閃電般躥過去,用鬼頭刀架住了寥悟的脖頸。幾個年輕僧侶想上前保護方丈,都被穎州將士用利刃擋開了。
寥悟微微一怔,旋即又恢複平靜,衝趙大光冷冷地問:“你想幹什麼?”
趙大光道:“我隻想幹一件事,請方丈按雷將軍的吩咐辦,馬上把全寺僧侶召到這兒來,然後集中到西院的客房裏去。”
“如果老納難以從命呢?”寥悟問。
趙大光把手裏的鬼頭刀橫了橫,惡狠狠道:“那我們隻有大開殺戒,讓同泰寺血流成河!”
寥悟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道:“你們不就是看上了太後所賜的一千兩黃金嗎?拿去就是,出家人四大皆空,絕不吝惜這些身外之物!”
雷諾搖頭道:“方丈誤會了,我們絕不搶貴寺一文銅錢,隻想借寶殺辦一樁要緊事,待此事辦妥後,皇上對全寺僧侶重重有賞。”
寥悟哪裏肯信這話,閉目不語。
趙大光火起,嗬道:“如果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咱們心狠手辣了!”說完,回頭衝一個軍官吩咐道:“去,先抓兩個禿驢砍掉腦袋,讓方丈開開眼!”
那軍官答應一聲,提著寶劍就要抓人。
寥悟見狀,暗忖:寺中雖有千餘僧人,但全都手無寸鐵,且不會武功,根本不是這幫強盜的對手,與其血濺當場,不如暫時聽從他們,若強盜搶了金銀仍要傷害眾僧,那也是命中的劫數。轉念至此,寥悟長歎一聲道:“好吧,老納按你們的要求去做,但願你們言而有信,勿要傷害寺中僧人。”回頭對四大班首吩咐道:“把所有僧人都召到這兒來,不得有任何反抗。”四大班手雙掌合十,領命而去。
過了小半個時辰,千餘名僧人都集中到了前院。雷諾手下的穎州將士舉著刀劍,將前院的幾個出口牢牢把住。
隨後,雷諾朗聲對眾人道:“現在,自方丈以下,請所有僧人寬去僧袍!”
眾僧侶麵麵相覷,不知這夥強盜葫蘆裏賣的是啥藥。
看和尚們呆立不動,雷諾把目光投向了寥悟。
寥悟合掌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對眾僧道:“按他們的要求做吧。”
聽了方丈的話,僧人們才不情願地脫起了僧袍。
待他們脫畢,雷諾對趙大光命令道:“把所有的僧人帶到客房去,沒有我的同意,誰都不許離開那兒,違令者就地正法!”
趙大光答應一聲,收起鬼頭刀,衝寥悟做了個請的手勢。寥悟沉默不語,率先朝客房走去,千餘名僧人緊隨其後。趙大光則領著兵丁在兩旁押解。
天黑時,同泰寺全體僧人都被關進了西麵的客房,若大一座寺院,隻剩下雷諾所率領的穎州將士。
見諸事已妥,雷諾讓大家都換上僧袍,然後除下頭上的軍帽。刹那間,八百官兵變成了八百和尚。原來,包括雷諾在內,所有穎州將士事先已剃了光頭。
不久,一輪暗淡的殘月緩緩爬上了樹梢,同泰寺像睡熟了一般,靜靜地趴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從表麵上看,今晚的同泰寺和以往相比沒有任何區別,但在寺院深處,卻憑空多了八百柄寒光閃閃的刀劍。這些刀劍無聲無息地等待著,等待魚兒咬鉤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