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上樓後並沒有直接回臥房。
他去書房處理了積壓的文件,一直忙到淩晨三點多才結束。
空閑時衝了杯咖啡,立在落地窗前眺望窗外的雨夜。
無端便想起了尚悅寵物診所裏那抹纖細柔弱的身影,想她當時為什麼沒有叫醒他。
任由他在店裏眯了大半個小時。
是不想得罪顧客,還是憐惜他太過疲累?
她看上去很乖,溫順得像一隻不會咬人的兔子。
應該很好拿捏。
江晏想,或許他應該找一個溫暖那樣的女孩子結婚。
最好背景幹淨,不要和二叔那邊沾上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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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明了,雨也沒再下了。
落地窗上映著溫暖纖細薄弱的身影,她抱著胳膊,看著窗外漸漸泛白的天際。
心也跟著放晴。
徐櫻一夜未歸。
中途給她發過微信,說是送陸修明去醫院了。
看見消息時,溫暖心裏咯噔一下,想起了當初踢傷姑父的事。
那時候她才十五歲,七年過去了,時間的長河,也沒能讓她遺忘那天的事。
她踢傷了姑父,被趕回家來的姑姑狠狠打了一巴掌。
聽說,是因為她下腳太狠,姑父再也做不了男人了。
那件事並沒有對外宣揚。
姑父從醫院回來之前,溫暖便被姑姑送去了小鎮上,和奶奶相依為命。
臨走前,姑父家裏的親戚衝她開了一場□□大會。
所有人都在指責她踢傷了那個男人,好像她選擇反抗是錯的。
就因為她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她變成了那個做錯事的人。
那段時間溫暖的世界是黑暗的。
她厭世也厭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
她想過追隨早故的父母而去,可年邁的奶奶接管了她,不讓她死。
於是溫暖便痛苦的活了下來。
每天都在咬牙堅持,厭惡自己,厭惡世人。
孤僻,陰鬱,消極,偏執,敏感……
她身上沒有任何討喜的成分。
每天活得像行屍走肉,獨來獨往,麵若冷霜。
後來陸修明出現了。
他就住在奶奶家後麵那條巷子裏。
比她年長兩歲,活得輕鬆自在,身負萬丈光芒。
溫暖第一次見他,便知道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活在暗無天日的地獄,陸修明卻長於燈火闌珊的人間。
十六歲那年,陸修明偷偷塞了一盒巧克力在溫暖的書包裏。
他們的人生也是從那一刻起,正式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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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艱難回籠。
溫暖替徐櫻簡單收拾了一下客廳,拿上鑰匙和手機,回了租房。
她原以為陸修明還在醫院。
可進門時,屋裏飄著一股骨湯麵的香味。
廚房裏橘色的燈亮著,徐櫻拴著她的圍裙在灶台前忙碌。
許是聽見聲響,她從廚房裏出來。
看見進門的溫暖,愣了幾秒鍾,用笑容掩飾了尷尬和慌亂。
“暖暖回來了!”
“正好我在給修明做早餐,一起吃點吧。”
徐櫻說著,朝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客廳的方向。
溫暖心領神會,換了鞋往客廳去,看見了沙發上坐著打遊戲的陸修明。
男人聽見聲音,隻抬頭瞄了她一眼。
神色有些難看,大概心裏是有氣的。
溫暖咬唇,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
她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聲音裏帶著歉疚:“對不起……”
陸修明打遊戲的動作微頓,隻聽溫暖接著道:“我今天下午會請假去看心理醫生。”
“修明……再給我一點時間。”
男人臉上劃過詫異,目光灼灼望向溫暖。
輕輕擰了一下眉,“知道了。”
其實冷靜下來,陸修明也反省過。
昨晚是他做得不對,他明明知道溫暖在這方麵有心理障礙,卻還差點強迫她。
說到底還是怪他心急了,受了徐櫻那些話的影響。
溫暖跑走後,他深刻反省了一陣,便想出去找她的。
其實她那一腳並不是很重,他疼了一會兒便沒事了。
但所有的反省卻又在遇見徐櫻時悉數被推翻。
陸修明沒能追出去找溫暖。
徐櫻告訴他,溫暖在她那兒,很安全。
後來徐櫻進了屋,她心疼他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