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聽媽的話,你爸說了要是他走了,你以後就不能在回家了……”

方麗娟的父親說的話要比現在狠上幾百倍,他的意思是說斷絕父女關係。

麗娟也是強。

“媽,你回去跟我爹說,無論以後的日子怎麼樣,這是我自己選的,我願意供他,哪怕他將來出息踹了我,我也認了,家裏的活我不會求任何人……”

麗娟的媽唉聲歎氣,說自己姑娘傻,男人能靠得住嗎?特別是簡昊陽這樣的,今時今日他終於抓到機會翻身了,以後他就不是別人能控製得住的。

“我不想控製他,他有良心呢,就念著我,回來看看我,沒良心呢,我也認了。”

昊陽發現最近自己似乎喜歡上了偷聽,站在窗子下方,心裏微微的感動著,他跟方麗娟其實並不熟悉,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有他以前的個性看,這出去之後回來的機會就微乎其微了,她能放他走……

這個姑娘真是叫他覺得慚愧,可昊陽不能不出去,不出去就意味著自己真的斷送了一切,他不能窩在這個犄角旮旯的村兒裏,不然永無出頭之日,他現在能做的無非就是為自己為她掙一個美好的前程。

簡昊陽出去念書了,方麗娟留在家裏本本分分的種地出去掙工分,人家女人幹活累了,回到家裏有個人知冷知熱的說上兩句話,家裏要是冷呢,還有人給燒火炕,麗娟每天幹完活回來還要上山。

十月收割玉米,別人家老少齊上陣,麗娟家種的不少,可隻有自己一個人,她是折騰了一趟又一趟,肩上全部都是血泡,跟人家借驢車,她又不會趕,驢有些毛了,連人帶一車的苞米洋洋灑灑的弄了一路,方麗娟被摔的頭暈眼花的,不是不委屈,人家都有男人,她……

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拉住毛驢,自己重新裝上去。

“你哪兒去?”

麗娟的父親問著他媽。

麗娟的媽媽動動嘴:“麗娟自己一個人收……”

“我當初就已經說了這話,她以後跟我們家就沒有關係了……”

還有很多沒有收,借驢車也隻能趁著人家幹完了晚上不幹活,她在一趟一趟折騰上去,趁著太還沒黑透趕緊的往下拉,驢掙紮了幾次,現在麗娟總算是能掌握住一些竅門了。

還驢的時候聽著人家兩口子開玩笑。

“就你好心,我們家的驢不累啊?幹一天的活了……”

“她特挺可憐的,男人出去一封信都沒有寄回來過,你就當做善事吧……”

麗娟懂得好賴,那以後再也沒有跟人借過東西。

昊陽去了另外的一個城市,涼州。

涼州照比著上中還是存在一些優勢的,昊陽的腦子轉的又快,他出來就是為了尋找商機的,大城市就是這點比較好,照比著其他的小城市發達,外國人自然也偶爾能看見幾個,簡昊陽需要第一桶金。

他嘴巴很會說,加上腦子又靈光,這時候所謂的翻譯還不存在,稀缺資源,簡昊陽在學校裏展露鋒芒,那些人都是從進大學的校門才開始學英語單詞,簡昊陽先別人幾百步,來人找到他的時候,簡單的說明了一下情況,無非就是想請簡昊陽做個同行翻譯,據說這次來的人很重要。

昊陽的第一桶金來的很輕鬆容易。

“娟兒啊,他沒給你寫信?”劉嬸試探的問著。

這話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問過的多少次了,善意的惡意的,不過麗娟沒在乎,照樣過自己的小日子,有錢了就把家裏收拾收拾,然後攢著錢給他郵寄出去,二十塊郵寄一次,怕他沒有錢花。

簡昊陽回來,全村都震動了。

麗娟媽媽也不相信的跑出去看了看,還別說,真是他。

昊陽對著大家笑笑,轉身進了院子裏,麗娟去幹活了還沒有回來,家裏還是那麼幹淨。

他摸摸兜裏的錢。

“他回來了,我們也不占他便宜……”麗娟的爹就是這樣一個迂腐的人,女兒出嫁了就不是自己家的人,她是累死餓死什麼都好,不幹他的事情,他吐口吐沫就成訂,說跟方麗娟斷絕父女關係那就是斷絕了,誰讓她不肯聽自己的話。

麗娟的兩個弟弟心裏卻不這樣想,姐夫現在是村兒獨一份,叫人刮目相看,跟姐夫處好關係還是有必要的。

麗娟回來的時候,聽著家裏好像有人在閑說話,推門進去,就看見兩個弟弟熱情的圍著簡昊陽說話呢,一臉的羨慕,問涼州好不好,說簡昊陽現在樣子都變了,變的更加時髦了。

“回來了。”

昊陽起身對著麗娟打著招呼。

麗娟的表情一直就是淡淡的,倒是麗娟的大弟弟有些挑理。

“你看看我姐,自己男人回來了,一點表情都沒有,怎麼給人當老婆的?”

收苞米的時候,麗娟那時候多希望有個人站出來幫幫自己,她有姐姐她有弟弟她還有父母,可沒有人管她,所有人都恨不得離她遠遠的,現在簡昊陽也不過就是回來一趟,家裏就這樣熱鬧了,她隻覺得諷刺。

昊陽聽著這話也覺得不對勁兒。

等著兩個小舅子走了以後,他試著開口問她,可方麗娟似乎跟他做仇了一樣,壓根就不理他。

昊陽也沒辦法,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

晚上上炕,她住左邊他住右邊,昊陽看著拉開距離的被子深深歎口氣。

“我知道你委屈了……”

麗娟竟然哭了,昊陽拉開燈,果然是哭了。

“你別哭啊,你跟我說怎麼了?”

方麗娟原原本本的就都說了出來,在她心裏眼前的人是她的男人,能為她做主的人,別人說的那些話她通通都不信,隻要活著能喘口氣屬於自己的活就自己幹,昊陽聽了心裏覺得百味夾雜。

親生的女兒,竟然這樣的對待?

昊陽從褲兜裏摸出來兩百塊錢,這已經是大票了,一小遝,都是十塊十塊一張的,誰家要是有這些錢,也能算是小富豪了,原本他是打算明天拿出來叫她高興高興的。

“哪裏來的?”方麗娟臉上的眼淚都顧不得擦,她一個月才掙十幾塊錢,突然看見兩百塊,能不震驚嗎?不過馬上眼淚流的更凶了,這是完了,偷到學校去了,要是被抓住了,兩百塊,這得偷了多少個人的啊?

簡昊陽就恨自己的眼睛,恨自己能看懂她此時心裏的想法,沒好氣的說著。

“不是偷的,是我掙的……”

麗娟狐疑的看著他,簡昊陽現在不敢說自己會什麼,隻能強調這都是老師教的,看,上了大學就是這點好,掙錢快,估計其他的大學生聽見了會吐出來一盆血,你以為大學是印刷機啊?

“以後我賺到錢就給你送回來。”

麗娟躺下,自己看著棚頂。

“我沒有需要花錢的地方,你都留著花吧。”

昊陽重重跟著歎氣:“我就更加沒有花錢的地方了,過去呢,我做人有問題,可你要相信我,我願意改好的。”

說的自己淚流滿麵,跟他有什麼關係啊?

麗娟早早洗了臉,家裏的苞米都要打碎了然後賣了,簡昊陽最恨的就是幹這種力氣活,他更加喜歡用腦子賺錢,這樣來的快又顯得輕鬆。

麗娟家突然熱鬧了起來,以前一些不走動的,現在也都過來看看,能是看誰的,無非就是看簡昊陽的被,他身材高挑,襯衫紮在褲子裏,看著整個人挺拔英俊,那些人倒是覺得過去怎麼就沒覺得簡昊陽好看呢?

果然念了大學就不一樣了,你看看現在這樣子,有些脫胎換骨了。

昊陽拉著麗娟去城裏,她穿來穿去就總這麼兩件衣服,麗娟想了想到底還是跟他去了,簡昊陽的眼睛狠毒,說實話現在的這衣服的水準他根本瞧不上,不過沒辦法,自己又不會做,商店裏冷冷清清的,根本沒幾個人,幾個售貨員磕著瓜子閑聊著。

“這塊好不好?可以做個棉襖。”

昊陽說著要做什麼樣式什麼樣式的,麗娟就問他,他怎麼知道女士棉襖的樣子的。

簡昊陽說的那個年代自己奶奶所穿的,樣式自然不一般,就算是盤著的紐扣,現在別人就做不出來。

他指手畫腳的跟著櫃員說了半天,人家最後扔過來一句。

“你要買就買,不拉拉倒,別在這裏耍猴兒。”

櫃員也要氣瘋了,你說一大早開門就迎來一個神經病,指手畫腳的,說的根本就沒聽見過,棉襖能有什麼樣式?

倒是方麗娟聽懂了,扯扯簡昊陽的袖子,簡昊陽脾氣也沒有好到哪裏去,瞪著眼睛跟要被氣死的青蛙似的。

“我會做。”

買東西還買了一肚子的氣,昊陽覺得太鬱悶了,不懂得潮流就不要亂說,自己難道還沒有他們潮?

買了兩塊緞子,簡昊陽挑的都是老氣的顏色,麗娟覺得他算是把人家商店不要的貨底子都給包了,誰做棉襖不做大紅大綠的?都是碎花才好看呢。

看看他買的都是什麼顏色?

昊陽回到家裏,麗娟歎口氣,他一邊比劃著一邊數落著商店裏的櫃員的土氣。

“她知道什麼?她就是個土鱉……”

土鱉?

麗娟眼前冒著問號,昊陽自己拽著麗娟比劃著,大概的意思她是懂,但是沒有縫紉機隻靠著手的話,她做出來也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簡昊陽是把中式禮服的樣板搬了出來,中國人的衣服其實很有特色,照比著那些國外的設計更加適合國人本身。

昊陽沒待兩天又離開了,麗娟回到家,晚上閑來無事,用手珍縫著,簡昊陽都把這一茬給扔到腦後麵去了,麗娟還在做,現在麗娟家也重新粉刷過了,盡管看著有些不是很專業,沒辦法,簡昊陽的手藝就是這樣的,能刷就不錯了,要是要求在高,估計他會炸毛。

麗娟想起來丈夫,笑笑,覺得他就是一個貓咪,你要是順著他摸,會很乖很聽話,如果逆著毛摸,恐怕就會炸毛的。

麗娟的大姐二姐現在都恢複了跟她的走動,能是為了什麼,麗娟家現在條件好了起來,簡昊陽的信一封跟著一封的寄了回來,他不想讓方麗娟當文盲,自己有沒有時間教她,隻能買些書叫她自己看,涼州很大,買很多的東西都要比上中方便一些的。

一直到十一月,昊陽再一次的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