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果然有些效果,周身的壓迫頓時鬆了一鬆,讓望舒得以撫住胸口大口地喘氣。也不知等了多長時間,密密麻麻的怨靈們閃開了一條通道,望舒看見城主連昧急匆匆地奔了過來,而他的身後,正是顏娘。
乍看到顏娘,望舒的心便放了下來,竟一時有劫後餘生之感。然而在城中所有怨靈之前,他隻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絲毫不敢表露自己的激動與欣喜。而顏娘,也隻是朝他微笑了一下,並沒有走過來。
“可是給我帶回信來了?”城主連昧的話音竟有些顫抖,“是的,事情進展得很順利。”望舒笑著點了點頭,“夫人他們可能很快就會來接您了。”“真的嗎?太感謝你了!”連昧一時激動得忘卻了一切,大聲朝四周的怨靈們呼喝道,“還堵在這裏幹什麼?快快散了!”
怨靈們沒有動,一種嚶嚶之聲仿佛哭泣一般迅速在它們之間傳播開來,越來越大,仿佛幽深的洞穴中傳來的風聲一般。連昧聽出了其中的不滿,怒道:“你們嫉妒什麼?我跟你們本就不同,如今是要返回天庭恢複原職了。你們再這樣搗亂,小心我使出法術把你們打得灰飛煙滅!”
鼠精的鬼魂漂浮到了連昧眼前,似乎正在激動地申辯著什麼。而此時,顏娘已經無聲無息地走了過來,伸手握住了望舒的手。
“它想殺了你報仇,作為不與城主為難的條件。”顏娘低聲地在望舒耳邊說著,忽然展顏一笑,拉著望舒迅捷無倫地朝著城外飛掠而出。
仿佛攪動了一潭死水,眾怨靈驚醒一般向顏娘和望舒追了過來,而前路也瞬間湧出了不少怨靈。眼看二人即將被怨靈組成的潮水吞噬,顏娘驀地長袖一揮,已將幾個怨靈攪成了粉末,眾怨靈不由得心悸地退了一步。
“就算是他害死了鼠精,殺了他你們就能離開這裏嗎?”顏娘大聲說著,長袖再次揮出,“可是灰飛煙滅後你們可就連超生的希望都沒有了!”
就在眾怨靈遲疑之際,顏娘已拉著望舒急速地穿越了怨靈的阻礙,一路向前。耳聽得身後的怨靈們再次撲了上來,散發的尖叫如同牙齒吮磨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望舒頭腦中已是一片空白,隻知緊抓著顏娘拚命往前飛奔,最終一頭撞開幽冥城的陰雲屏障,滾落在城外的海麵上,耳中似乎還能聽到怨靈們隔著護城的陰雲在城內尖叫哭泣。
回想起方才的驚險,望舒隻覺腦門涼颼颼的,伸手一摸滿是冷汗。眼見顏娘跌坐在水麵上不住喘息,望舒感激地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顏姐姐,謝謝你。”顏娘笑了笑,擺了擺手:“以後可千萬不要再到這裏來了。”
“對了,城主在裏麵會不會有事?”望舒擔憂地問。
“不妨,那些怨靈隻是得知你是害死鼠精的罪魁,被勾引起了滿腔怨氣而已,過一陣也就沒事了。”顏娘說到這裏,有些審視地盯著望舒,“我倒看不出,你這樣純良的小仙人怎麼會害死鼠精?”
望舒被她審視的目光看得很是不安,便將當日如何遇見鼠精的情景講了一遍,末了道:“雖是無心之過,但也是我做事草率所致,因此他要怨我我也無話可說。”
顏娘點了點頭,細細地打量著望舒,忽然問:“那你現在要去哪裏?”
“我還是先要把剩下的念珠送完。”望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顏姐姐,我突然起了念頭想將這禁製了幽冥城的陰雲破去,讓裏麵的怨魂隨時可以投生。你有什麼辦法可以教我嗎?”
“為什麼要做這麼艱難的事?”顏娘忽然道,“我早就跟你說過,每個人隻要盡到自己的職責就足夠了。”
“可是,總需要一些人去做額外的事吧。”望舒低下頭,驀地發現自己周身的怨氣不知何時已消散殆盡,低聲道,“我回想以前自己的經曆,每個人似乎都在無盡的怨念和偏見中掙紮,包括我父親、土德星君、洪將軍,還有我和你,更不必說陷落在幽冥城中的怨魂。後來,直到我見到了晨忻所變的桂樹,我才突然發現,能夠消解掉怨氣的不是報複,而是愛與感激。原先我答應天庭消除怨氣是為了讓父親複生,而現在我做的隻是想讓連夫人和晨忻恢複拭鏡女仙身份時,發現那些鏡子不再那麼陰翳……”
“連夫人和晨忻?他們是誰?”顏娘此刻抬眼,驀地發現沐浴在月光中的望舒清淨絕塵,恍如神祗,一時有些驚訝,“望舒,把你的故事完完整整地說給我聽好嗎?然後……我便告訴你破去幽冥城陰雲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