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氣氛在我和他之間彌漫。
我抬頭,正迎上他漆黑的雙眸,仿佛一望無際的潭水。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
我撇了撇嘴,有點想擠出一個笑容。
這是在為說出假扮情侶的事情道歉了嗎?
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被最好的朋友拋棄的滋味你嚐過嗎?
被圍攻時那種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的絕望,你明白嗎?
我有好多好多話,好多好多地質問,但是到了最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悲傷,委屈統統湧了出來,還有這些天的難過和壓抑,我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落在鞋子上,落在衣服上……
我用手背擦擦眼睛,憤怒地盯著黑澤隼說:“我現在不需要你的道歉,哪怕你真的移情別戀喜歡王艾瑪了,也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你不應該把那麼重要的事情說出來討王艾瑪的歡心!”
黑澤隼靜靜地看著我,遲疑地說:“討王艾瑪的歡心?”
我吸吸鼻子,大聲說:“對啊,你把我們假扮情侶的事情告訴王艾瑪不就是想討王艾瑪的歡心嗎?我和你之間的事情,像個笑柄一樣被你講給王艾瑪聽!”
黑澤隼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他皺著眉頭看著我,困惑地開口:“沒有,我從來沒有跟誰講過我們假扮情侶的事情。”
我撇撇嘴:“不是你說的,王艾瑪怎麼知道我們假扮情侶這件事?而且,是她親口說的!”
黑澤隼搖搖腦袋:“真的不是這樣的,柚姬,還記得那天我們約好去看歌劇嗎?”
提起這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記得啊!你不是爽約了嗎?”我氣鼓鼓地說。
黑澤隼點點頭:“對,我和王艾瑪在一起。”
我簡直快要氣瘋了。
“知道啊!不要在我這裏秀恩愛了好吧?”
黑澤隼兩隻手握住我的肩膀,身上淡淡的蘭花味道彌漫在空氣中:“你聽我解釋……實際上,那天我準備去約會,結果在路上碰到王艾瑪,她告訴我不久前她在院長辦公室門外聽到了你和王院長的談話內容,也知道了我們假扮情侶的事實,她威脅我要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
我驚訝地眨著眼睛不知道如何說下去。
啊,對了,那天從院長辦公室出來,我的確在拐角見到了一個影子,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沒想到是……
“我不想讓她暴露這個消息才對她虛與委蛇的,故意走近她,看她有什麼把柄可以抓,然後借機要挾她,誰知她根本沒信用,還是很快把事情曝光了。”
黑澤隼停頓幾秒,真誠地說:“對不起,讓你受到傷害了。我之前,隻是想自己處理這件事情,免得讓你煩心。”
我愣愣地看著他,雖然現在我還處於風口浪尖之上,但是……心中好像一個什麼東西被解開了。
一下子,好像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不重要了。
除了我麵前的他。
我忽然覺得好開心,黑澤隼沒有背叛我,也沒有移情別戀,真是太好了!
我抽了抽鼻子,明明心情一下子就變好了,眼眶卻開始發熱,淚珠也不由自主地流溢出來,在我眼眶裏打著轉。
“你……”黑澤隼伸出手指在我眼底輕輕地刮了一下,他剛開口,就被我急急忙忙地打斷了。
“我可沒有哭,隻是剛才風大迷了眼睛。”
我嘟著嘴巴說,臉上一直在發燒。
天啊,我真是太丟臉了,竟然高興得哭出來……
黑澤隼了然地微笑起來。
“好,就是風迷了眼睛。”
我抬起頭,在不經意間就撞入了他凝視著我的眼眸,那麼深邃,那麼溫柔。
我忽然之間有種奢望,時間如果能夠就此停止就好了……
就這樣,我和黑澤隼之間的問題,終於解決了。
但是,我和他麵臨的困難卻遠遠沒有完結。
和他假扮情侶的事情現在曝光了,大家都對此表示非常的憤怒。現在這種狀況要怎麼辦呢?
我能不能在薔薇女子學院立足,都變成了未知數。
我吸了吸鼻子,對他笑了笑之後,一想起現實,又忍不住難過地低下頭。
黑澤隼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他晃晃我的肩膀,指著身邊的圖書館:“記不記得我在這裏跟你講過一個什麼故事?”
我扭頭,教堂式的建築在陽光中安靜地佇立,高高的拱頂和塔尖,牆壁上裝飾著金色的馬賽克,大門外是兩個雪白的羅馬柱,柱子上纏繞著可愛的小天使。
我努力想了一下,搖搖頭:“不記得了。”
黑澤隼不輕不重地拍了下我的額頭。
“哎喲,幹嗎?”我捂著腦袋。
“傻瓜,記憶力還真是夠差勁的,愛斯基摩人的故事啊,愛斯基摩人生活的區域是沒有花的,他們天性樂觀,總是把雪花當成花,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位一見鍾情的戀人,每到夜裏就會悄悄地在她家門口放魚,放熊皮——這是他們能找到的最珍貴的禮物。如果他貧窮,覺得不能和她生幾個孩子並保證一家幸福,他的愛就是永無止境的長夜——從此以後他會默默愛她,默默追隨她,以她的幸福為幸福,以她的痛苦為最大的不幸。而且,他把愛情埋在心裏,一輩子不表白。記起來了嗎?”
好像是有這麼一個故事,記得當時我們還嚴肅地討論了一下故事的內涵來著。
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黑澤隼挑起一邊眉毛,歪著頭說:“你記得你當時說了什麼嗎?”
真是的,都過去那麼久了,誰還記得住啊?你以為地球人都跟你一樣有著照相機般的記憶力啊?
我腹誹。
黑澤隼笑了一下:“你說愛要兩個人一起承擔。”
“啊?”
我說過嗎?我皺起眉努力回憶。
黑澤隼低低地說:“你說,愛要一起承擔,有困難了,攜手走過,信任彼此,永遠不猜疑。”
我點點頭:“嗯。”
黑澤隼看著我的眼睛:“那就讓我們一起承擔吧。”
我覺得仿佛有七彩泡泡從心裏升了起來,溢滿整個口腔,溢滿整個心髒。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護著你,這件事你不要擔心,我一定會想出最完美的化解方法。”他一隻手環著我的肩,一隻手把我摟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