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變成她,她變成我(1 / 3)

晚上,我蜷縮在床上,門外傳來薇涼的聲音。

她敲著門問:“恩希,我可以進來嗎?”

這種時候我很不想見到她,我蜷縮在被子裏一動不動,門外再次傳來薇涼的聲音。

她說:“對不起,恩希,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可是有些話我想要跟你當麵說,可以讓我進去嗎?”

我睜開眼睛,想起小時候和薇涼在一起的開心時光,想起薇涼曾經問我,千流勝和她,我選擇哪一個……

現在,就當我已經選擇了薇涼吧!

所以,不能怪薇涼,不能和她生氣。

因為哭過,鼻子被塞住了,我甕聲甕氣地說:“進來吧。”

門外薇涼走進來,坐到我床邊,溫柔地望著我,充滿歉意地說:“對不起,恩希,我希望你能原諒我。我知道你喜歡千流勝,我以為我可以控製,可是我沒想到千流勝會喜歡我。當他說喜歡我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也那麼喜歡他。他是那麼溫柔,那麼優秀,讓我無法拒絕。對不起,恩希,如果你不開心,我以後不會再見他了。對我而言,你更加重要,我不希望因為千流勝而影響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哭起來,因為薇涼這句話,我連恨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為什麼那麼多人裏,她喜歡的人偏偏要是千流勝?

為什麼那麼多可以喜歡的人,千流勝喜歡的偏偏是她?

我覺得自己像一個笑話,是一個徹底的失敗者。我從小到大就不如薇涼,到最後,連一個喜歡的人也守不住。

薇涼俯身抱住我,說:“對不起,恩希,希望你可以原諒我。你對我才是最重要的,請不要生我的氣。”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眼淚默默地流下來。

她鬆開我,起身離開了我的房間。

那天晚上,我幾乎沒有好好睡覺,一睡著就做噩夢,夢見千流勝和薇涼手牽著手來到我們家。薇涼興高采烈地拉著千流勝的手,向大家介紹這是她的男朋友。所有人都高興地祝福他們,隻有我站在陰暗的角落裏,望著他們哭得像個傻瓜……

第二天,我頂著一雙腫得像核桃一樣的眼睛下樓。

老媽見到我,嚇了一跳,問:“你的眼睛怎麼腫成這樣了?恩希,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沒精打采地說著,轉身往門口走去,“老媽,我上學去了。”

“你真的沒問題吧?這孩子,迷迷糊糊的,真讓人擔心。”身後老媽擔憂的聲音傳來。

打開門,走出家門,我一眼就看見站在門口的千流勝。

他穿著校服,拎著書包,站在門口。見到我出來,他的目光立馬移開,看向一邊。

千流勝?他怎麼會在這裏?

我好奇地望著他,這時,身後薇涼走出來,高興地跑過去問:“你怎麼來了?”

千流勝看我一眼,對薇涼說:“願賭服輸。走吧,一起上學去。”

薇涼高興地笑著,跟著他離開。

我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幕,耳邊回響著薇涼昨晚說的話。她說千流勝喜歡她,她也喜歡千流勝。

你瞧,千流勝都來接她一起上學了,他們是真的要在一起了啊。

站在門口,望著他們,我手腳冰涼。

這時,薇涼似乎想起了我,回頭看我,問:“恩希,要不要一起走啊?”

她說著,旁邊的千流勝扭頭看我。

我喉嚨一陣幹澀窒息,拚命地擠出一抹笑來,聲音沙啞地說:“不用,你們走吧。”

千流勝於是回頭,對薇涼說:“我們走吧,她眼睛是怎麼回事?怎麼腫成那樣了?”

薇涼和他一起走著,說:“不太清楚呢。”

兩人漸行漸遠,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才邁著冰涼的雙腿往學校走去。

學校門口,我有氣無力地走進去,身後鋼牙學姐飛快地跑過來,用力地一巴掌拍在我身上,哈哈笑著喊一聲:“金恩希,有沒有被我嚇一跳?”

“鋼牙學姐。”我有氣無力地喊一聲。

老實說,現在就是蹦出個鬼來我也不會有感覺,有什麼比我現在的心情更令人絕望和害怕的?

鋼牙學姐不滿意地皺眉,湊過來盯著我瞧,說:“喂,金恩希,你怎麼回事?無精打采的,跟丟了錢一樣。”

我沮喪地說道:“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整個人都糟糕透頂了,我覺得我快要完蛋了。”

鋼牙學姐好奇地問:“你到底怎麼了?”

我答非所問:“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看什麼都是灰色。”

鋼牙學姐撇撇嘴,說:“你該去看看眼睛了。”

“唉。”我的心情,她是無法理解的。

我重重地歎一口氣,往前走去。

一走進教室,臣旭立刻跑了過來,焦急地抓住我,問:“恩希,到底是怎麼回事?薇涼真的在和千流勝交往嗎?我今天看見他們一起來學校的。”

“咚”的一聲,我無精打采地倒在桌上。

“臣旭,你不要問了,我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你去問薇涼吧。”我萎靡地說道。

臣旭於是鬆開我,坐在我麵前,眉頭緊鎖,沉聲說:“如果她真的和千流勝交往了,我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麼。她喜歡的人是千流勝那麼優秀的人,那麼,我連爭奪的必要都沒有了。”

我抬頭看他,問:“臣旭,你真的那麼喜歡薇涼嗎?”

臣旭望著我不回答,可是他的沉默已經給了我答案。

我喜歡千流勝,他喜歡薇涼,可是我們最喜歡的人要在一起了,隻剩下我和他孤獨地站在這裏。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一整天我都無精打采的。

籃球社的眼鏡學長又來找我了,讓我和他一起去打籃球。

我拒絕了,我怕上了籃球場,又看見千流勝和薇涼在一起的樣子。

我害怕那樣的場麵。

放學後,我在街上慢悠悠地晃著,不想回家,一回家又要麵對薇涼,看見薇涼就想起千流勝。

薇涼的存在無聲無息地提醒著我,我喜歡的人屬於別人了。這種三角關係的感覺真是狗血,而且那麼叫人難過。

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晃到天黑了,我才慢吞吞地回家。

遠遠地就看到我家的門是開著的,燈光從裏麵照出來。

我站在門口,看著自己被拉長的影子,猶豫著要不要進門。突然,屋內傳來老媽和薇涼爭吵的聲音。

“我早就說了,你什麼東西都想跟我們家恩希搶,臣旭是這樣,千流勝又是這樣。薇涼,你做人怎麼可以這樣惡毒?我們家供你上學,供你吃喝,恩希把你當親姐姐一樣,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有多喜歡千流勝,你不知道嗎?昨天晚上她哭成那樣,你沒看見嗎?”媽媽憤怒地叫著。

“我和臣旭隻是普通朋友,我並沒有搶她的臣旭。再說了,恩希根本就不喜歡臣旭。”薇涼爭辯道。

媽媽繼續犀利地問:“那千流勝呢?你又怎麼解釋?”

薇涼有些不耐煩地說:“我沒必要跟您解釋,千流勝喜歡誰不是我能控製的,而且我已經和千流勝保持距離了。阿姨,您還要我怎麼做?我可以不去喜歡千流勝,我可以忘記他,可是他喜歡我,那是他的事,您把別人對我的喜歡也算在我頭上,是不是太過分了?”

“夠了,你們都不要吵了,好不好?”夾在中間的爸爸痛苦地說。

媽媽生氣地說:“你總是護著她,你有沒有考慮過恩希的感受?恩希才是你的女兒,薇涼不過是咱們家收養的孤兒而已,你不要太偏心了。”

“我什麼時候偏心了?我對恩希和薇涼都是一樣的,恩希是我的女兒,可是我也是把薇涼當自己親生女兒疼愛的。你們不要再吵了,好不好?”爸爸扶住額頭,痛苦地說。

薇涼扶住爸爸,關切地問:“叔叔,您沒事吧?是不是又頭疼了?”

爸爸擺手,薇涼於是抬頭對媽媽說:“阿姨,從小到大,您總是覺得是我搶走了恩希的東西。您覺得我的就應該是她的,可是她的東西我碰都碰不得,為什麼?就因為你們家供我讀書,養育了我?我是一個人,我是自由的,我不是你們家的女傭,更不是你們家的奴隸。不是你們開心了就可以逗一下我,不開心了就可以找我亂發脾氣。既然您這樣看不得我,那麼,我再待在這個家裏也沒有意義。”

她說著,鬆開爸爸,起身就要走。

“薇涼!”爸爸驚叫一聲,“不要走,都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裏?你能去哪裏?”

媽媽冷哼一聲,說:“讓她走,她早就應該走了。像她這種城府深、心思壞的女孩,去誰家裏都是禍害。”

“你給我閉嘴。”爸爸怒吼一聲,起身去追薇涼。

我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這場鬧劇,又是因為我,薇涼要再次離開了。

我突然覺得好累,這種鬧劇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我疲憊地走進去,這時薇涼背著書包已經衝下來了。

爸爸跟在她身後,勸她不要離開。

薇涼走過來,見到我,她停了下來,看我的眼神冷漠又陌生。

“金恩希,我現在就走了,以後你自己好好保重,再見。”說著,她走過來,越過我,想要走出門去。

我抓住她,說:“薇涼,不要鬧了,我心情很不好,我真的很累,我們都不要鬧了好不好?”

薇涼用力地甩開我的手,說:“鬧?你覺得我是故意在鬧嗎?你媽媽說我故意搶走千流勝。當初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可能去找千流勝?他喜歡我是他的事,誰能夠控製?你和你媽媽實在是欺人太甚,太過分了,你現在居然還說我在鬧?”

“不要走,薇涼,我不要千流勝了,我們都好好的,好不好?回去吧。”我抱著她的胳膊懇求道。

雖然我很喜歡千流勝,但是,薇涼更是我不可割舍的。

薇涼冷酷地甩開我,說:“回去?我能回到哪裏去?我不屬於這裏,要回去也應該是回到孤兒院去。我走了,我們就這樣吧!恩希,再見。”

說著,她用力地推開我,走出大門。

我被她推得一個踉蹌倒開,媽媽慌忙過來扶住我,問:“你沒事吧?”說著,她憤怒地抬頭,衝薇涼叫起來,“薇涼,有本事你就一輩子也不要回來,我們金家真是養了頭白眼狼。”

門外傳來薇涼憤怒的聲音,她帶著哭腔,喊:“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爸爸見到這樣的情況,趕緊追了出去。

“媽媽,為什麼你們一定要鬧?千流勝愛上了薇涼,現在薇涼也要走了,什麼都變了,我不喜歡這樣,我要大家好好的。我們像以前一樣不好嗎?”

我哭起來,我是喜歡千流勝,可是我不希望因為千流勝而失去薇涼。她是我的朋友,是我的親人,是我的姐姐。

“恩希,那種白眼狼不值得你哭。媽媽沒有騙你,從小到大,她一直就是故意搶你的東西……”媽媽固執地說道。

我不相信媽媽說的話,我覺得她這麼說,是在故意抹黑薇涼,薇涼一定不是那樣的人。

我推開媽媽跑出去,轉身就去追薇涼和爸爸。

薇涼因為媽媽的話而傷心地哭著,並且執意要離開我們家,爸爸怎麼也勸不動。看到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爸爸擔心她一個人出去不安全,隻好暫時答應讓她去孤兒院住兩天,而且拿了車鑰匙,開車送她離開。

我衝出門的時候,他們已經坐在了車上。爸爸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安慰著坐在副駕駛座上哭著的薇涼。

來不及跑到車前,為了截住他們,我隻好飛快地抄小路,往別墅區門口跑去。

跑到別墅區門口的同時,爸爸的車已經開出來了。

可是,我因為太過心急,一時間就從小路衝到了大門口正中間的馬路上。刺眼的車燈一閃,我根本來不及躲開,回頭的瞬間就看見了車上爸爸驚恐的表情,和副駕上薇涼大驚失色的臉。

爸爸的車眼看就要撞上我了,薇涼反應迅速地撲過去抓方向盤。

車子陡然打轉,車頭撞飛了我,然後向著旁邊的大樹撞去。

那一瞬間,時空仿佛凝固了,畫麵被拍成了慢鏡頭。

我看見小轎車像一頭發瘋的牛似的衝向大樹,車內坐著我生命裏很重要很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薇涼,一個是我親愛的爸爸。

“轟——”

車子撞到樹上的聲音。

“咚——”

我的身體落地的聲音。

我倒在血泊裏,望著被撞扁的車頭,大腦一片空白,眼淚奪眶而出,恐懼和著黑暗一起,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爸爸,爸爸,你醒醒!

爸爸,你快點兒出來!

薇涼,薇涼,你還好嗎?

你出來啊,我不要千流勝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們都出來啊!

我的身體被撕裂了一般劇烈地疼痛著,溫熱的血從我的身體裏流出來。

我流著淚,望著被撞得不成形的轎車,一群人飛快地擁過來,把我們圍在中間,指著我們唧唧喳喳地議論起來。

有人圍在轎車前看裏麵的情況。人群裏,我看見媽媽飛奔而來。看見我的瞬間,她的臉上布滿了驚恐。

她跑過來抱住我,失聲哭吼著,扭頭看見車裏昏迷不醒的爸爸,於是丟下我,跑到車前拚命地拍打車子。

“老公,你醒醒啊——”媽媽用力地拍打著車身,哭著吼著。

漸漸地,她的聲音在我耳邊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我的世界終於陷入一片完完全全的黑暗裏,我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仿佛隻是做了一場夢,隻是眨了一眨眼,我的世界一瞬間崩塌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隻知道自己很擔心爸爸和薇涼,所以盡管很困很困,也強迫自己一定要醒來,不能再睡了。

終於,當我成功地睜開眼睛時,我的耳邊傳來心電儀“滴滴滴”的聲音,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氣味嗆得我難受。

第一個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我再扭頭看旁邊,是白色的牆壁和一張白色的病床。

病床上躺著一個人,病人的家屬圍著他們,照顧他們,可是我身邊一個家屬也沒有。

媽媽呢?爸爸呢?薇涼呢?

爸爸和薇涼他們有沒有怎麼樣?最後都從車裏出來了嗎?有受傷嗎?

我掙紮著想要坐起來,這時,隔壁床的阿姨扭頭看到我,驚喜地叫起來:“哎呀,你終於醒了,都三個月了,你終於醒了。”

什麼?我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這怎麼可能?

我費力地開口,聲音很是沙啞:“我媽媽呢?”

阿姨一臉憐憫地說:“可憐的孩子,你住院這三個月就沒有人來看過你。你有你媽媽的電話嗎?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來看你。”

什麼?我住了三個月也沒有人來看過我?

媽媽呢?

媽媽為什麼不來看我?

是不是爸爸和薇涼出什麼事了?

我很擔心爸爸和薇涼,立刻把媽媽的手機號碼報給了阿姨。

熱心的阿姨立刻撥通了媽媽的電話,高興地說:“哎呀,這位母親,你女兒在醫院終於醒過來了,你們這群人到底是怎麼當母親的?女兒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來看一看,實在是……呃?什麼,打錯了?你女兒已經醒了?可是醫院裏的這個……什麼?不是你女兒?”阿姨奇怪地問我,“她說她沒有女兒在醫院啊,你是不是記錯號碼了?”

“不可能,阿姨,讓我跟她說說話。”我焦急地說著,想湊過去拿手機。

可是,我的身體麻木沉重,很難移動,隻能焦急地望著阿姨,哀求她讓我和媽媽說話。

阿姨於是把手機放在我耳邊,說:“那你自己跟她說吧。”

電話那邊立刻傳來媽媽的聲音:“我說過了,我隻有一個女兒,不要惡作劇,我要掛電話了。”

“媽媽。”我急忙大叫一聲,“媽媽,是我,我是恩希。媽媽,爸爸沒事吧?”

電話那邊媽媽的聲音立刻變了,說:“薇涼?你居然醒了,你為什麼沒有去死?”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什麼?薇涼?我是恩希啊?

媽媽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到底發生了什麼?

爸爸呢?爸爸在哪裏?

“阿姨,拜托你再打過去好不好?”我焦急地想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媽媽這樣對待我?我是恩希啊。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阿姨搖搖頭,嘀咕道。

她再次撥打了我媽媽的電話,可是這一次媽媽直接拒絕接聽來電了。

阿姨忍不住說道:“她不接電話了!那個人真的是你媽媽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媽媽不接我的電話?”我一頭霧水,想要坐起來,可是渾身痛得沒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