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變成她,她變成我(3 / 3)

“薇涼!”爸爸驚叫一聲,“不要走,都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裏?你能去哪裏?”

媽媽冷哼一聲,說:“讓她走,她早就應該走了。像她這種城府深、心思壞的女孩,去誰家裏都是禍害。”

“你給我閉嘴。”爸爸怒吼一聲,起身去追薇涼。

我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這場鬧劇,又是因為我,薇涼要再次離開了。

我突然覺得好累,這種鬧劇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我疲憊地走進去,這時薇涼背著書包已經衝下來了。

爸爸跟在她身後,勸她不要離開。

薇涼走過來,見到我,她停了下來,看我的眼神冷漠又陌生。

“金恩希,我現在就走了,以後你自己好好保重,再見。”說著,她走過來,越過我,想要走出門去。

我抓住她,說:“薇涼,不要鬧了,我心情很不好,我真的很累,我們都不要鬧了好不好?”

薇涼用力地甩開我的手,說:“鬧?你覺得我是故意在鬧嗎?你媽媽說我故意搶走千流勝。當初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可能去找千流勝?他喜歡我是他的事,誰能夠控製?你和你媽媽實在是欺人太甚,太過分了,你現在居然還說我在鬧?”

“不要走,薇涼,我不要千流勝了,我們都好好的,好不好?回去吧。”我抱著她的胳膊懇求道。

雖然我很喜歡千流勝,但是,薇涼更是我不可割舍的。

薇涼冷酷地甩開我,說:“回去?我能回到哪裏去?我不屬於這裏,要回去也應該是回到孤兒院去。我走了,我們就這樣吧!恩希,再見。”

說著,她用力地推開我,走出大門。

我被她推得一個踉蹌倒開,媽媽慌忙過來扶住我,問:“你沒事吧?”說著,她憤怒地抬頭,衝薇涼叫起來,“薇涼,有本事你就一輩子也不要回來,我們金家真是養了頭白眼狼。”

門外傳來薇涼憤怒的聲音,她帶著哭腔,喊:“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爸爸見到這樣的情況,趕緊追了出去。

“媽媽,為什麼你們一定要鬧?千流勝愛上了薇涼,現在薇涼也要走了,什麼都變了,我不喜歡這樣,我要大家好好的。我們像以前一樣不好嗎?”

我哭起來,我是喜歡千流勝,可是我不希望因為千流勝而失去薇涼。她是我的朋友,是我的親人,是我的姐姐。

“恩希,那種白眼狼不值得你哭。媽媽沒有騙你,從小到大,她一直就是故意搶你的東西……”媽媽固執地說道。

我不相信媽媽說的話,我覺得她這麼說,是在故意抹黑薇涼,薇涼一定不是那樣的人。

我推開媽媽跑出去,轉身就去追薇涼和爸爸。

薇涼因為媽媽的話而傷心地哭著,並且執意要離開我們家,爸爸怎麼也勸不動。看到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爸爸擔心她一個人出去不安全,隻好暫時答應讓她去孤兒院住兩天,而且拿了車鑰匙,開車送她離開。

我衝出門的時候,他們已經坐在了車上。爸爸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安慰著坐在副駕駛座上哭著的薇涼。

來不及跑到車前,為了截住他們,我隻好飛快地抄小路,往別墅區門口跑去。

跑到別墅區門口的同時,爸爸的車已經開出來了。

可是,我因為太過心急,一時間就從小路衝到了大門口正中間的馬路上。刺眼的車燈一閃,我根本來不及躲開,回頭的瞬間就看見了車上爸爸驚恐的表情,和副駕上薇涼大驚失色的臉。

爸爸的車眼看就要撞上我了,薇涼反應迅速地撲過去抓方向盤。

車子陡然打轉,車頭撞飛了我,然後向著旁邊的大樹撞去。

那一瞬間,時空仿佛凝固了,畫麵被拍成了慢鏡頭。

我看見小轎車像一頭發瘋的牛似的衝向大樹,車內坐著我生命裏很重要很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薇涼,一個是我親愛的爸爸。

“轟——”

車子撞到樹上的聲音。

“咚——”

我的身體落地的聲音。

我倒在血泊裏,望著被撞扁的車頭,大腦一片空白,眼淚奪眶而出,恐懼和著黑暗一起,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爸爸,爸爸,你醒醒!

爸爸,你快點兒出來!

薇涼,薇涼,你還好嗎?

你出來啊,我不要千流勝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們都出來啊!

我的身體被撕裂了一般劇烈地疼痛著,溫熱的血從我的身體裏流出來。

我流著淚,望著被撞得不成形的轎車,一群人飛快地擁過來,把我們圍在中間,指著我們唧唧喳喳地議論起來。

有人圍在轎車前看裏麵的情況。人群裏,我看見媽媽飛奔而來。看見我的瞬間,她的臉上布滿了驚恐。

她跑過來抱住我,失聲哭吼著,扭頭看見車裏昏迷不醒的爸爸,於是丟下我,跑到車前拚命地拍打車子。

“老公,你醒醒啊——”媽媽用力地拍打著車身,哭著吼著。

漸漸地,她的聲音在我耳邊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我的世界終於陷入一片完完全全的黑暗裏,我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仿佛隻是做了一場夢,隻是眨了一眨眼,我的世界一瞬間崩塌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隻知道自己很擔心爸爸和薇涼,所以盡管很困很困,也強迫自己一定要醒來,不能再睡了。

終於,當我成功地睜開眼睛時,我的耳邊傳來心電儀“滴滴滴”的聲音,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氣味嗆得我難受。

第一個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我再扭頭看旁邊,是白色的牆壁和一張白色的病床。

病床上躺著一個人,病人的家屬圍著他們,照顧他們,可是我身邊一個家屬也沒有。

媽媽呢?爸爸呢?薇涼呢?

爸爸和薇涼他們有沒有怎麼樣?最後都從車裏出來了嗎?有受傷嗎?

我掙紮著想要坐起來,這時,隔壁床的阿姨扭頭看到我,驚喜地叫起來:“哎呀,你終於醒了,都三個月了,你終於醒了。”

什麼?我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這怎麼可能?

我費力地開口,聲音很是沙啞:“我媽媽呢?”

阿姨一臉憐憫地說:“可憐的孩子,你住院這三個月就沒有人來看過你。你有你媽媽的電話嗎?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來看你。”

什麼?我住了三個月也沒有人來看過我?

媽媽呢?

媽媽為什麼不來看我?

是不是爸爸和薇涼出什麼事了?

我很擔心爸爸和薇涼,立刻把媽媽的手機號碼報給了阿姨。

熱心的阿姨立刻撥通了媽媽的電話,高興地說:“哎呀,這位母親,你女兒在醫院終於醒過來了,你們這群人到底是怎麼當母親的?女兒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來看一看,實在是……呃?什麼,打錯了?你女兒已經醒了?可是醫院裏的這個……什麼?不是你女兒?”阿姨奇怪地問我,“她說她沒有女兒在醫院啊,你是不是記錯號碼了?”

“不可能,阿姨,讓我跟她說說話。”我焦急地說著,想湊過去拿手機。

可是,我的身體麻木沉重,很難移動,隻能焦急地望著阿姨,哀求她讓我和媽媽說話。

阿姨於是把手機放在我耳邊,說:“那你自己跟她說吧。”

電話那邊立刻傳來媽媽的聲音:“我說過了,我隻有一個女兒,不要惡作劇,我要掛電話了。”

“媽媽。”我急忙大叫一聲,“媽媽,是我,我是恩希。媽媽,爸爸沒事吧?”

電話那邊媽媽的聲音立刻變了,說:“薇涼?你居然醒了,你為什麼沒有去死?”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什麼?薇涼?我是恩希啊?

媽媽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到底發生了什麼?

爸爸呢?爸爸在哪裏?

“阿姨,拜托你再打過去好不好?”我焦急地想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媽媽這樣對待我?我是恩希啊。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阿姨搖搖頭,嘀咕道。

她再次撥打了我媽媽的電話,可是這一次媽媽直接拒絕接聽來電了。

阿姨忍不住說道:“她不接電話了!那個人真的是你媽媽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媽媽不接我的電話?”我一頭霧水,想要坐起來,可是渾身痛得沒有力氣。

這時,醫生進來,見我醒過來,很是驚喜,詳細地替我做了全麵的檢查。

之後醫生說:“太好了,你終於醒了!你真是運氣好,車都被撞成那樣了,你身體的各種組織還完全沒有受到損害,隻是莫名地昏迷了三個月。現在醒過來了,就沒有問題了,接下來好好做做康複訓練,畢竟不吃不喝地躺了這麼久。對了,你最好聯係一下你的家人,把欠下的醫療費給交了。”

啊,這段時間都沒有人給我交醫療費嗎?

我媽媽呢?

她為什麼不管我了?

車撞得很厲害嗎?那爸爸和薇涼怎麼樣了?

不行,我隻背得出媽媽的電話號碼,我現在隻能找到媽媽,才能了解其他人的情況。

“我媽媽呢?我要去找媽媽。”我掙紮著想要起來,可是渾身都沒有力氣,動一動就疼得要命。

“醫生,我為什麼動不了?為什麼我動一下就疼得要命?”

我驚慌地問,身體仿佛不屬於我,不受我的大腦控製一般。

醫生解釋道:“你在床上躺得太久了,想要完全恢複到以前的狀態還需要一些時間。慢慢來,不著急。你還記得你家人的電話嗎?我們可以幫你聯係。”

“我記得媽媽的號碼。”我急忙說。

旁邊的阿姨對醫生說:“她說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承認是她媽媽,也不接電話,你們打過去也沒用。”

醫生不信,在我報了號碼之後,立即就把電話打過去了。

看到是別的號碼,媽媽這次接了電話。

醫生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金恩希。”我連忙答道。

醫生對電話裏的媽媽說:“你好,你的女兒金恩希在我們的醫院裏,麻煩你過來一趟好嗎?什麼?你的女兒上個月已經康複出院了?可是醫院裏的這位明明說自己……呃?電話掛斷了。”醫生收起手機皺眉看我,問,“你還能找到其他聯係人嗎?”

還有誰?爸爸?可是爸爸現在生死未卜,我到哪裏去找爸爸?

為什麼媽媽不理我?

我難過地抿緊了唇,低下頭來,我已經找不到可以找的人了。

爸爸和薇涼出了車禍,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媽媽不理我,是因為這場車禍是我造成的,所以媽媽生氣了嗎?她不要我了嗎?

醫生看看我,最後說:“你要是記起還有誰可以給你交醫療費就讓他過來吧。”

說完他轉身離開,去巡視其他病房了。

我滿腦子想著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想著想著,我就哭了起來。

我害怕極了,怕自己就這樣被拋棄。

正想著,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病房的門猛然被拉開,媽媽憤怒的臉出現在我麵前。

“媽媽?”我驚喜地叫出了聲。

媽媽還是來看我了,她那樣心疼我,怎麼可能會不要我?

可是,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憤怒,幾乎是帶著恨意。

來到我跟前的時候,她的臉幾乎變得扭曲了,怒氣衝衝地揚手,“啪”的一聲,一記重重的耳光就打在了我的臉上。

“為什麼你不去死?為什麼你還活著?為什麼你要醒過來?我老公還躺在床上,為什麼你還活著?”她猙獰地怒吼著,恨不得能把我掐死了。

“媽媽?”我驚呆了,被她打得腦中一片空白。

從小到大,她疼我疼得恨不得把我捧在掌心裏,連一聲責罵也舍不得,她何曾打過我?可是現在,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仇人一樣。

怎麼回事?

怎麼會變成這樣?

媽媽憤怒地說:“你給我閉嘴,我不是你媽媽,我真後悔當初讓你進了我們家門。你這個惡毒的人,恩希那樣照顧你,我老公那樣護著你,可是結果呢?你這個掃把星,如果我老公醒不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媽媽,你在說什麼?媽媽……”我哭起來,掙紮著吃力地抬起手,顫抖著想要去拉她。

不要這樣對我,媽媽,我知道錯了,那天我不應該突然衝到車子前麵,是我不對!

媽媽,我認錯還不行嗎?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滾開,我不是你媽媽。”媽媽憤怒地打開我伸出來的手,厭惡地瞪著我,轉身就要走。

“不要走,媽媽——”我急得哭著叫著從床上滾下來,吃力地爬起來伸手叫她。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就不要我了,為什麼這樣憎恨我,不管我做錯了什麼,我都可以改,可是你不能不要我,媽媽。

病房裏的人指著我們議論紛紛起來。

“這個人是怎麼做媽媽的?哪有這樣的人?”

“這孩子太可憐了,在這裏躺了三個月都沒有人管,我看她肯定不是她的親生媽媽。”

“真是可憐啊。”

大家指著我們議論著,走到門口的媽媽停下來,回頭惡狠狠地對我說:“不要叫我媽媽,我不是你的媽媽,我隻有一個女兒,她是恩希!你不過是我們家收養的孤兒罷了。”

什麼?她在說什麼?什麼叫我是一個被收養的孤兒?

我就是金恩希啊,我就是你的女兒啊。

我焦急地望著她,想要告訴她我是金恩希,可是,這時候,門口,她的身後,一個女孩緩緩走出來。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碎花棉布裙,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齊眉的劉海兒讓臉蛋看起來小巧可愛,清澈的眼睛冷靜地望著我。

她緩緩走過來,握住媽媽的手,冷靜地看著我。

看見她,我的心髒陡然停止了跳動。那個女孩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看著她我就像看見鏡子裏的自己一樣,那張熟悉的臉是屬於我的,可是現在她站在媽媽身邊,握著媽媽的手,冷漠地望著我。

怎麼回事?

她怎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我震驚地望著她,媽媽厭惡地對我說:“薇涼,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麵前!你是我們家的噩夢。像你這樣的人,最好死掉了幹淨。”

說著,她牽起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轉身就走。

我震驚得張大了嘴巴,想要叫住她,可是仿佛有一隻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讓我無法呼吸,說不出話來。

我才是金恩希,站在媽媽身邊的那個是冒牌貨,為什麼那個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姑娘,你快點兒起來吧,地上涼,那個人真的是你媽媽嗎?”旁邊的阿姨好心地扶著我起來。

站在地上,我低頭看見自己的手臂和雙腿。讓我驚訝的是,我的手臂和雙腿都很瘦,很長,這和以前的自己完全不同。

我嚇了一跳,慌忙檢查自己的手指,連手指也不一樣。

這個身體不一樣,和我以前的身體不一樣!

“鏡子!阿姨,你有沒有鏡子?給我鏡子。”我焦急地說道。

阿姨嚇了一跳,急忙拿出鏡子遞給我說:“這裏這裏,有鏡子。”

我焦急地抓起鏡子,當看清鏡子裏的那張臉時,我呆住了,大腦頓時一片空白。鏡子裏那張蒼白消瘦的臉,那一頭海藻般的長發,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睛,這些都是屬於薇涼的。

我的臉和薇涼一模一樣,我變成了薇涼?

“不——”我驚恐地抱住腦袋,嚇得尖叫起來。

我變成了薇涼,這是薇涼的身體,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可是,我變成了薇涼,那我剛剛看見的那個人是誰?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是我?在我身體裏的那個人是誰?是薇涼嗎?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我變成了薇涼?

難怪媽媽會那樣對我,她不知道我是金恩希,她以為我是薇涼。

可是薇涼呢?

她為什麼不告訴媽媽真相?

我才是金恩希啊!

我要怎麼和她把身體換回來?

是因為車禍嗎?所以我們的身體互相交換了?

身體交換,這種隻有在電視上才能看見的事情居然真的發生在我身上了,我和薇涼的身體交換了。

可是,我不能頂著薇涼的身份過一輩子啊!

我的母親,我的父親,我的家庭,這些都是我不可舍棄的東西。

我是金恩希,我不想變成別人。

不行,我要告訴媽媽,我才是金恩希,她身邊的那個是薇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