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傳來臣旭的聲音,他的聲音低沉,聽起來很悲傷的樣子。
他說:“薇涼,我要回紐約了。認識你的這段時間是我最開心的回憶。我曾經以為你也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你一樣,可是原來都是我的錯覺。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疲憊,這場戰役我累了,我要退伍了。”
我呆住了,臣旭在說什麼?
他要回紐約了?
“臣旭,你真的要回紐約了嗎?”我驚愕地問。
臣旭說:“你聽我說完吧,以後我再也不會給你打電話了。薇涼,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說話了。看見你和千流勝在一起那樣開心,我真的很不開心。我希望你們分手,希望他不喜歡你,我甚至希望,千流勝如果死掉了,那該多好。可是,我看見你那樣喜歡他,我於是又想,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會很不開心?薇涼,我喜歡你開心,所以我走了,再見。”
“不不不,臣旭,你等等。你誤會了,我不是薇涼,我是金恩希啊。”我焦急地說著站起來,焦急地張望四周。
薇涼在哪裏?要是她親口跟臣旭解釋,也許臣旭就會相信我是金恩希,我不是薇涼。他是那樣喜歡薇涼,卻弄錯了對象,這樣對他是不公平的。連他最後的道別和最後的心意,也沒有準確地告訴那個該告訴的人。
臣旭說:“明天是你的生日,我不能給你過生日了。薇涼,生日快樂,再見。”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臣旭?臣旭!”我衝著手機大叫,可是他還是掛斷了電話。
“怎麼回事?”千流勝抬頭問我。
我焦急地說:“臣旭要回紐約了,我要去找薇涼,讓她和臣旭說清楚。”
說著,我焦急地跑開。
我跑回到一年級教室裏找到薇涼,她坐在角落裏,失落地望著窗外。她的樣子看起來那樣憂傷,四周的喧鬧似乎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薇涼,臣旭要回紐約了,你快點兒去找他啊。”我急忙跑過去,抓住薇涼說道。
見到我,薇涼忍不住皺眉,甩開我抓著她的手,說:“我知道。”
我愣住,愕然地問:“你知道?”頓了頓,我又焦急地說道,“你知道,可是你為什麼不去追他回來?他那麼喜歡你,你不知道嗎?”
薇涼說:“是我讓他離開的。”
我呆呆地望著她,大腦一陣短路,最後遲疑地問:“你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他嗎?”
我以為薇涼一開始並不僅僅是因為我的緣故才接近臣旭的,她其實也是喜歡臣旭的,隻是因為媽媽和我的原因,所以她一直沒有承認。
原來她是真的不喜歡他嗎?
薇涼眼神黯下來,撇開頭,淡淡地說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薇涼,你總是說沒有人心疼你,沒有人關心你,可是臣旭那麼喜歡你,他是真心關心你,他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可是你選擇了視而不見。不是世界給了你不幸,而是你選擇了關閉通往幸福的那扇窗。”我忍不住大聲指責道。
薇涼猛然抬頭看我,說:“你懂得什麼?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和臣旭認識嗎?我和他的關係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們家,從一開始就是帶著陰謀和算計。一旦真相被拆穿,我將比現在更加狼狽。與其這樣,不如不要開始,就這樣結束。”
“你害怕真相被拆穿,因為你不知道臣旭知道真相後會不會生氣,你會在意,是因為你根本就是喜歡他。既然喜歡,就應該去把他追回來,一旦他走了就真的是走了,上窮碧落下黃泉,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這樣愛著你的人了。”我說。
薇涼抿緊了唇不發一語,最後扭頭看窗外,說:“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和他就這樣吧。”
“為什麼你不能打開心扉接受別人?為什麼不能坦誠地活著?如果真的害怕真相被拆穿就跟他說清楚。”看著選擇逃避的她,我焦急地說道。
薇涼回頭看我,說:“坦誠地活著?金恩希,你真的覺得說清楚了事情就能夠圓滿解決了嗎?即使臣旭能夠若無其事地活著,我也不可以。我的人生我自己選擇,該怎麼活著那是我的事,和你沒有關係。”
“冥頑不靈,你還是這樣固執。”我抿緊了唇看著她,轉身離開,“你的事我不想管了。”
她的事本來和我沒有關係,金恩希,不要在意。
不要忘記了,拜她所賜,你已經一無所有了。
有時候我真的很討厭薇涼,可是,看見她不好,我卻不見得有多開心。
人因為有感情所以複雜,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薇涼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可是曾經,她是我快樂的源泉。
媽媽傷害了薇涼,她卻同時是一個慈祥的媽媽。
明天是薇涼的生日,明天過後,我就要和薇涼徹底地說再見了。
我有一份禮物,從年初的時候就在準備,從很久很久以前,大家都還在一起,沒有車禍,沒有背叛,沒有傷害,那個時候,我就開始精心準備今年要送給薇涼的生日禮物了。
可是,現在我和她已經形同陌路,未來的路我們將往各自的人生領域繼續前進。也許就這樣,我們再也不會有交集。
這份禮物,是我送給她的最後的禮物。
第二天星期六,學校不上課,我紮起馬尾,穿了一件漂亮的T恤,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幹淨利落。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仿佛一夜間我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長大了,我開始明白幸福來之不易,即使生活再艱辛,可是我還活著,就有希望。
未來我就是薇涼,可是沒有關係,換了身體,失去了一切,我還是可以站起來。
“加油,恩希。”我對著鏡子握拳,拿著禮物轉身下樓去。
樓下,千流勝晨練回來,問:“你要出去?”
我點頭,說:“今天是薇涼的生日,我有東西要交給她。”
千流勝說:“今天星期六,反正一會兒沒事,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我笑著說。
於是,我和千流勝一起去天使街,約她來這裏見麵。這是我和她開始的地方,我們就在這裏結束吧。
千流勝看著我手裏的禮盒問:“裏麵裝著什麼?”
我說:“秘密。”
千流勝笑了笑問:“薇涼那樣對你,為什麼你還要送禮物給她?”
我說:“也許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給她過生日了,因為她是金恩希,除了我,不會有人知道她真正的生日是在什麼時候。這是我最後一次給她慶生,也是最後一個給她慶生的人。”
“你不恨她嗎?”千流勝問。
我恨她嗎?
我想了想說:“也許恨過,但是現在我沒有力氣去恨任何人了,恨一個人也是需要力氣的,那樣會讓我活得很累。而且,她會變成這樣,跟我媽媽多多少少是有關係的。”
我們正說著,薇涼讓司機開著她漂亮的跑車過來了,停在我們麵前。
她走下車來,問:“金恩希,你要給我什麼東西?”
我和千流勝扭頭看她,我走過去,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說:“生日快樂,薇涼。”
薇涼愣住了,她嘴唇顫抖了一下,沒有伸手接禮物。她不可思議地望著我,聲音都有些發抖,似乎不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情。
她問:“金恩希,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抓起她的手,把盒子塞進她手裏,說:“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樂,薇涼。”
她漂亮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敢相信地看著我,聲音發抖地問:“你還記得我的生日?”
看著她,我心裏一陣難受,這份禮物本來應該出現在她的生日派對上,可是現在,什麼都改變了。
“薇涼,變成我,你開心嗎?”我忍不住再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薇涼沒有回答,抱著盒子的手微微顫抖,見她不回答,我微笑著說:“希望你永遠快樂。”
說著,我轉身就要走。
“金恩希。”她突然叫住我,她凶狠地瞪著我,手裏的禮物用力地摔在地上,說:“金恩希,你是白癡嗎?我這樣對你,你卻要送我禮物?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把身體還給你嗎?別癡心妄想了,我是不會把身體還給你的。”
看著被摔爛的禮物,我的眼睛一陣刺痛。裏麵裝著的是一個組裝的小屋,屋裏麵有我、薇涼、爸爸、媽媽,那是一個家,那是我曾經想要守護,是她想要擁有的家。
“我沒有想要奪回身體,我知道你不會給我,可是沒有關係,即使變成了你,我一樣可以開心地活下去。薇涼,從此以後,我們就形同陌路了。”我說著扭頭看這條街,說,“你還記得這條街嗎?這裏是我遇見你的地方,現在,我們就在這裏結束吧!”
她抿緊了唇,盯著地上碎成了很多片的家,眉頭快扭成一團了。
我知道,她的身體在發抖,眼裏也噙著眼淚。
薇涼,我相信你還是對我們這個家有留戀的,所以,我們還是好好告別吧!
我回頭看她,說:“再見,薇涼。”
說完,我轉身就走。
“恩希,你能再叫我一次姐姐嗎?”突然,薇涼拉住了我。
我回頭看她,她紅著眼眶,眼淚奪眶而出。
她渾身都在顫抖,像一片瑟瑟發抖的葉子。
“你能再叫我一次姐姐嗎?”她輕聲地再次說道。
望著她,我抿緊了唇,紅了眼眶,不是不叫她,而是我怕一開口我就會哭出來。
薇涼流著淚,說:“和你交換身體的夜晚我經常做夢,那些都是你的記憶。我夢見你開心地叫我姐姐,我夢見你發誓要保護我,我夢見我們一起開心的童年。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多煎熬嗎?每一次閉上眼睛,我就看見你那樣沒心沒肺地對我好,你把我當成自己最親愛的姐姐,可是我最後竟然這樣對你。現在,你居然還想著要送我生日禮物,而且還是這麼用心的一份禮物。你知道我渴望一個家,所以你給了我溫暖的家。但是,因為妒忌,因為憎恨,我把事情都搞砸了。我害得叔叔躺在床上無法醒來,我害得你無家可歸。因為我的任性,我失去了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不是身份,不是地位,是你,是叔叔,是這個家。對不起,恩希,原諒我好不好?”
她傷心地哭著,像個無助的孩子。
我難過地望著她,眼淚掉下來。
我用力地扭頭,強迫自己不去看她,哽咽著說:“薇涼,不是所有的過錯都可以原諒,不是什麼事都能重來一遍,我們應該學會長大,為自己的錯誤負責。”
我抽開被她抓著的手,往對麵等候的千流勝走去。
那裏,才是我的未來。
再見,薇涼。
我抹淚穿過大街,這時耳邊響起千流勝驚恐的叫聲:“恩希!”
什麼?
我詫異地抬頭看他,就在我抬頭的瞬間,我看見大街上,一輛車疾馳過來。司機驚恐地瞪著我,千流勝驚恐地大叫著,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播鍵。
我扭頭看衝過來的車,腦中一片空白,與此同時,身後一個人撲過來,不顧一切地抱住了我。
是薇涼。
在一片刺耳的撞擊聲和刹車聲中,我和薇涼被撞得飛起來,滾落在地,可是她依舊死死地抱著我。
我們摔落在地,她望著我,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來。
“恩希,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嗯啊,恩希和薇涼永遠不分開。”
兒時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的眼前溫熱的血從薇涼頭部流出來,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張嘴,想要叫她,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薇涼,不要死,不要——
我的世界一片黑暗,喧囂就此落寞,可是我不想就這樣離開。
在被車撞上的那一瞬間,在她抱住我的那一瞬間,那一刻,希望她活著的願望無與倫比的強烈。
不管她做了什麼,不管我們曾經如何相互傷害,可是薇涼,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不要死,薇涼,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下課後,放學後,有千流勝的地方就有薇涼。
薇涼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千流勝和她交往。
為了捍衛我的千流勝,於是有薇涼的地方就有我和鋼牙學姐。我和鋼牙學姐圍在千流勝身邊,從教室到食堂,從食堂到回家。
最後,千流勝終於忍無可忍,攔住了我和鋼牙學姐。
“喂,我說你們兩個,夠了哦,不要再跟著我了,讓別人看見了很好笑好不好?”千流勝不太高興地說道。
我不服氣地說:“可是薇涼也纏著你啊。”
鋼牙學姐糾正我:“那個人是金恩希,你怎麼總是搞不清楚對象。”說著,她扭頭對千流勝說,“喂,千流勝,你不會真的是喜歡上金恩希了吧?”
聞言,我的心立刻被揪起來了,緊張地望著千流勝。
他不會真的喜歡上薇涼了吧?
千流勝正色道:“你們給我聽好了,我是不會喜歡金恩希的,就算她陰魂不散地纏著我,我也不可能會喜歡她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有點失落,因為他說他不會喜歡上金恩希,可是我就是金恩希啊。
“那,你會喜歡上我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千流勝看我一笑,哭笑不得地問:“喂,你覺得現在這個問題很重要嗎?我們現在說的是金恩希好嗎?”
我現在是薇涼,我頂著的是薇涼的臉。如果千流勝喜歡上我,那他喜歡的到底是薇涼的這張臉還是這個身體裏麵的我呢?
千流勝不相信我是金恩希,所以說,如果他會喜歡上我,是因為薇涼嗎?
這樣想著我不開心,要是我能和薇涼把身體換回來就好了,可是她說了,她要作為金恩希生活下去。
這天,午飯的時候,大家紛紛往食堂裏跑去。我飛快地往A班跑去,等千流勝一起去食堂。
這時,薇涼從樓梯口走了出來,來到A班教室門口,看我一眼,扭頭望著教室裏的千流勝對我說:“你覺得你搶得過我嗎?從小到大,你有什麼勝過我?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薇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已經搶走了我的一切,為什麼連千流勝也要搶?他根本就不喜歡你。”我忍不住說道。
薇涼哼了一聲,說:“可是他同樣也不喜歡你。再說了,也許他現在不喜歡我,可是未來誰知道他會不會喜歡上我呢?”
“你!”我氣呼呼地瞪著她,說不出話來。
這時,千流勝和鋼牙學姐走出來。看到我和薇涼,鋼牙學姐歎了一口氣,千流勝皺起眉頭走出去。
薇涼立刻湊攏過去,笑著說:“千流勝,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我請客。”
“不必了。”千流勝冷漠地拒絕她。
不行,絕對不能讓千流勝和薇涼單獨在一起。
我立刻跑過去。
這時,臣旭跑了上來,一把抓住我說:“薇涼,夠了,不要再纏著千流勝了,他根本就不喜歡你。為什麼你就不能好好地看一看我呢?我一直在這裏,為什麼你的眼裏就隻有千流勝呢?”
“我不是薇涼啊,我是金恩希。”
天啊,這個時候臣旭為什麼跑出來了?
況且,沒想到第一次見麵時那麼桀驁的臣旭,現在為了一個薇涼,也會變得這麼卑微!
果真是愛情的力量嗎?
他到底是有多喜歡薇涼啊?薇涼自己知道這一切嗎?
看著和千流勝下樓的薇涼,我急得跺腳,指著她大叫一聲:“臣旭,你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她才是薇涼,我是金恩希啊。”
臣旭不相信地說道:“你不要騙我了,薇涼,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天啊,千流勝和薇涼越走越遠了,我不要繼續和臣旭糾纏下去。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薇涼,我是金恩希,我不會喜歡你的。”我說著用力地推開他,飛快地朝千流勝他們跑去。
“薇涼!”臣旭焦急地拉住我,我掙紮著。
突然,我一個踉蹌往樓下撲去。
薇涼和千流勝回頭看我們。我踉蹌著往樓下撲去,正中薇涼,一把把她撲倒在地。
她立即驚叫一聲,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金恩希!”我摔倒在地,看見薇涼滾下樓梯,聽見千流勝緊張的叫聲。
我看著千流勝驚慌地跑下去,抱起薇涼就焦急地往醫務室跑去了。
我趴在地上,呆呆地望著遠去的兩個人,瞬間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成一片了。
怎麼回事?
千流勝真的喜歡上薇涼了嗎?
他剛才那麼緊張,那麼焦急,好像摔下去的那個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般!
鋼牙學姐急忙跑過來把我扶起來,問:“你沒事吧?”
我呆呆地望著千流勝消失的背影,手腳冰冷,千流勝真的喜歡上薇涼了嗎?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來到醫務室的,我不知道薇涼的傷怎麼樣,不知道千流勝和薇涼怎麼樣。
站在醫務室門口,我不敢進去,我怕一進去就看見和薇涼在一起的千流勝。
如果他是真的喜歡薇涼,那我該怎麼辦?
我已經沒有了爸媽,沒有了家庭,一場車禍,我失去了所有,薇涼霸占了我的身體,冒充了我的身份,而我一無所有。
除了孤兒的頭銜,我什麼也沒有。
千流勝是我唯一的依靠和溫暖,現在,我連千流勝也要失去了嗎?
我站在醫務室外,失魂落魄。
屋內傳來薇涼的聲音。
她的聲音聽起來那樣溫柔,讓人心動。我想,男孩子一定很喜歡那樣的聲音吧。
“我沒事,謝謝你,千流勝。”薇涼溫柔地說。
千流勝的聲音聽起來像沒有感情一樣,淡淡地說:“既然你沒事,那我就走了。”
“不要走,千流勝,陪一陪我好不好?”
我透著門縫,看見薇涼抓住了千流勝,千流勝起身的動作停下來,低頭看她。
醫務室裏的陽光很好,薇涼安靜地坐在病床上,腳踝上塗了瘀傷膏。
她仰頭望著千流勝,陽光落在她的身上,讓她整個人都發著光一樣,美好得像隕落凡間的精靈。
我黯然失神地望著他們,轉身想走。
“薇涼,不用裝了。”千流勝突然開口。
我停下來,以為他是在跟我說話,我心情沉重地轉身,抬起沉重的手,想要推開大門進去認錯。
可是還沒等我進去,就聽到千流勝繼續對著裏麵的薇涼說:“你不是金恩希,對不對?”
什麼?
門外的我猛然抬頭,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瞪著裏麵的千流勝。
薇涼愣住,她的身體明顯一僵,嘴角擠出一抹很不自然的笑來,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一定是搞錯了對象,我是金恩希,不是薇涼。”
千流勝冷漠地看著她,說:“這裏沒有別人,你還要偽裝嗎?你可以擁有她的身體,可以模仿她的動作,可是金恩希你模仿不出來。你們身上有著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你是薇涼,而那個擁有著你身體的薇涼才是真正的金恩希。我剛才之所以那麼擔心,是因為,你現在的身體遲早是要還給金恩希的,你不能讓她的身體受到任何傷害。”
薇涼抓著千流勝的手像觸電了般鬆開。
她神色倉皇,扭頭幹笑著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真是可笑,我是薇涼?她是金恩希?你的視力是不是有問題?拜托你去看一下眼睛吧,這樣都能看錯。”
千流勝清冷的聲音繼續響起:“別人是用眼睛在看你們,才會分不清誰是真正的金恩希,可是我比誰都清楚,你們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金恩希。”
薇涼臉色頓時變了,扭頭冷冷地盯著千流勝,說:“你有什麼證據?你憑什麼認為我是薇涼?”
千流勝說:“身體可以改變,容顏可以改變,可是你們的性格是無法改變的。你和金恩希不同。你天生就優雅端莊,而金恩希像隻不安分的小狗,到處亂闖,到處惹禍。她冒失,她笨拙,可是她樂觀善良,她是我見過的最蠢的女孩,卻也是最令人感動的女孩。所以,你不是她,你是薇涼。”
“薇涼有什麼不好?金恩希好,金恩希好,你們總是說金恩希好,薇涼有什麼不好?薇涼成績比她好,薇涼思想比她成熟,薇涼腦子比她聰明,可是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隻知道金恩希?就因為她有一個有錢的老爸?就因為薇涼是個孤兒?我現在是金恩希,既然我有那麼好,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我才不是那個可憐又可笑的薇涼。”薇涼憤怒地叫起來,千流勝的話深深地刺激了她。
千流勝冷漠地看著她,說:“你的確是可憐,你覺得大家喜歡金恩希是因為她的父母?可是你瞧,現在她一無所有,那些曾經排斥你的同學願意和她做朋友,就連最難搞定的雅琳也願意和她玩耍。現在的她是個一無所有,靠寄宿在別人家生活的孤兒。你的確是和她交換了身體,可是你難道沒有發現,有些東西始終沒有改變?你就是你,她就是她,換得了身體換不了靈魂。”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故意說這些話氣我,你是故意想惹我生氣,我不會上當。我是金恩希,我不是薇涼。”薇涼固執地叫著,抵死也不承認。
千流勝勸道:“薇涼,回到各自的位置去吧,把身體還給金恩希。”
“為什麼?千流勝,為什麼連你也要護著她?你難道忘記了,是誰讓你在全校師生麵前出盡洋相的嗎?你難道忘記了,是誰害你生活變得一團糟的嗎?那樣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你為什麼要幫著她?”薇涼痛苦地問。
她無法接受千流勝居然幫著我的事實。
千流勝沒有回答她,問:“薇涼,變成了她,你快樂嗎?你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嗎?”
薇涼倔強地說:“我很快樂,我很開心,我開心得不得了。”
千流勝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說:“那麼,祝你永遠開心快樂。”
說完,他轉身想走出房間,一轉身就看見淚流滿麵的我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撲進他懷裏,用力地抱緊了他。
我和薇涼交換了身體,媽媽不認識我,同學不認識我,沒有人知道我就是真正的金恩希……
可是,他知道我是誰,他一直都知道。
連媽媽也無法認出我,他卻能一眼認出我是誰。
全世界都不認得我,千流勝卻認得我。
“你怎麼在這裏?”被我抱著,千流勝愕然地問。
我哭著抱緊了他,問:“為什麼你還認得我?千流勝,你還認得我。”
他還認得我,他認出了我,這些天擠壓在心頭的委屈像泄閘的洪水一樣洶湧地倒出來,怎麼也止不住。
千流勝摸了摸我毛茸茸的腦袋說:“白癡,就算全世界都不認識你,就算你變成了小狗,就算是在茫茫人海裏,我也會一眼認出你。因為你一次次地用那麼特別的方式讓我記住了你啊!”
啊哈,他說的是之前讓他各種出醜嗎?
原來他真的不怪我啊!
太好了,謝謝你,千流勝,謝謝你記住了我!
謝謝你,認得我!
這世上,有什麼能比這更讓人感到幸福?
三生有幸,何其有幸,我能遇到你!
我愛你,千流勝!
病床上,薇涼臉色蒼白地看著我們。
千流勝扶開哭得稀裏嘩啦的我,扭頭看薇涼,說:“薇涼,把身體還給她吧,這樣的錯誤該結束了。”
薇涼說:“我不知道該怎麼把身體換回來,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她的身體裏了。而且,就算我知道怎麼把身體換回來,我也不會和她換回來的。”她說著從床上走下來,冷冷地看著我說,“千流勝,你不是說她讓人感到快樂嗎?我倒要看看,變成一無所有的窮光蛋的她怎麼讓你們感到快樂;我倒要看看,一個孤兒,她要怎麼繼續快樂下去。”說完,她冷漠地推開我們,一瘸一拐地走出門去。
我扭頭望著薇涼離去的背影,她的身影看起來是那樣落寞。
等到薇涼離開,千流勝想起什麼來,問:“你什麼時候在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