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她的眼睛裏忽然掉下淚來。
王倫看著蘇杉，沉默著突然也有些酸澀，不覺紅了眼眶。他忽然靠過去，輕輕摟住了她。
蘇杉……你為什麼要這樣？
在被王倫的肩膀箍住的一刹那，蘇杉感覺自己瘦弱的骨架像散了似的，酥軟了。她恍惚了片刻，伸出一隻手把他狠狠推開！
別這樣。蘇杉說。
蘇杉，我……王倫看著她，漸漸低下了頭。我最近很亂。
蘇杉愣了，說不出話。
連我自己也想不清楚……我一直想忘了你，可是我克製不住我自己……我覺得自己像在犯罪，上了癮似的犯罪……
蘇杉第一次聽到王倫這樣顫抖著聲音說話，他的臉抽搐著，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你走吧。蘇杉說，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你說什麼？
你以後，還是別再來找我了。
這聲音一字字鏗鏘有力，王倫的心一下子涼了。
蘇杉……
這時，小莉的出租車到了蘇杉樓下。她怔怔地坐在車裏，看著門口停著的那輛熟悉的車，和半掩著的門。
進，還是不進。
師傅，走吧。小莉轉過頭不再去看，流著淚對的士司機說道。
老師傅從後視鏡裏望了一眼小莉，邊倒車邊說：小姑娘有什麼想不開的啊？幹嗎來了又不進去？裏麵是誰啊？
小莉有氣無力地靠著車窗，半晌，才說：我愛的人，和他愛的女人。
老師傅驚訝地“唉”了一聲後，欲言又止。沉默了許久後，他歎著氣，打開了收音機，某個電台正在放田馥甄的《魔鬼中的天使》。
把太細的神經割掉，會不會比較睡得著？我的心有座灰色的監牢，關著一票黑色念頭在吼叫；把太硬的脾氣抽掉，會不會比較被明了……
哎，年輕人，我也沒有立場讓你衝進去捉奸什麼的。在等紅燈的時候，老師傅突然苦笑道，我自己也是這樣的一個罪人，當初跟不喜歡的人結了婚，就賭氣去跑的士，長年累月地不回家，天天開著出租車在心上人樓下等著，就隻為了見她一麵。直到自己家那位出事了，才發現這麼些年妻子為我付出了多少，才發現自己做得有多錯，但是有什麼用呢？晚了，晚了……唉，小姑娘你幹什麼？！這裏是大馬路啊……
小莉跳下了車，一路狂奔，哭得上氣接不上下氣。
小莉沒有按門鈴，徑直推開蘇杉家的門，走了進去。意料中，聽到了蘇杉和王倫的聲音從樓上隱隱傳來。
她曲曲折折地摸索到了蘇杉的房間，站在門口，泣不成聲。
王倫——她沒有勇氣推門，隔著薄薄的一扇門，向裏麵的人嘶吼。
小莉。蘇杉和王倫都被嚇了一跳。
王倫趕緊過去拉開了門，迎麵就是狠狠的一耳光。
響亮的一聲，在空蕩蕩的房子裏回蕩。
小莉看向王倫身後，蘇杉也正紅著眼，躺在床上，枯槁的臉上滿是淚水，床頭的粥煲還氤氳著白汽。
你，那麼愛她？小莉顫抖著聲音，一字一頓地說。
蘇杉忙說：小莉，你別誤會，王倫就是來看看我的病。
小莉打斷她，蘇杉姐你別說話。
蘇杉突然咳了幾聲，接下來想說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王倫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沒有回頭。
我問你話啊！小莉用力推了王倫一下，自己都踉蹌了一步，險些摔倒。
王倫扶住小莉，用同樣顫抖的聲音說，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小莉的情緒終於失控了，在王倫懷裏痛哭出聲。
王倫拍著她的背。再也，不會了。
你保證？保證你們會保持距離？懷裏傳來小莉悶悶的哭聲。
嗯。王倫說。
蘇杉緩緩拉起了被子，背過身躺著，強忍著咳嗽說：快帶小莉回去吧。
許久過後，清脆的掩門聲在背後響起。
蘇杉開始劇烈地咳嗽，咳出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