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杉約範斌去辦離婚手續。範斌說好的。
倒也沒有什麼困難,兩個人本來就多年沒在一起了。雙方經濟都完全獨立,也沒什麼說不清的經濟糾葛。
範斌想把城裏的大房子給蘇杉,他說:財產的事由你決定吧,我沒有意見。
蘇杉說:也沒什麼好分的呀,原來是誰的,就是誰的吧。這套房子是你爸給你的,我不要。我也累了,就想住到靈山上去。對了,記得靈山的那房子吧,當初我們還說要一起去隱居呢。
範斌看著蘇杉牽強的笑容,麵露難色,說:那裏太冷清了,你一個女人,太危險了。
蘇杉說:危險什麼,我也已經住很久了,我喜歡那裏的清靜,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辦完離婚手續出來的時候,範斌說:我送你回去吧。
蘇杉說:不用,就沿著河邊走一走吧。
兩個人沿著河一直走,一直走到時代影城樓下。
蘇杉抬起頭,看著時代影城,說:你還記得嗎?就是在這裏,你請我看的第一場電影。
範斌點點頭,記得,《在一起》,一晃七年了。
蘇杉說:你還記得我當時說的話嗎?
範斌低頭說,你說要愛就愛一輩子,你不喜歡哭哭啼啼玩分手的遊戲。“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蘇杉笑了,當時我以為,分手一定會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想不到現在,我們可以這麼平靜地對待它。
範斌看著蘇杉。
蘇杉說:我一直以為,一旦愛了,就是一輩子。你愛的人,就算不在身邊,你也會永遠記得他的音容笑貌,記得他的味道。我沒有想到的是,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模糊了他的樣子,忘記了他的味道了。原來愛,是真的經不起時空考驗的。
範斌不說話。
蘇杉繼續說:我一直以為,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缺點和不足。我會愛他,不管他多久不回來,不管他多大男子主義,不管他在外麵會不會有別的女人。漸漸的我以為我真的包容了。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我不是包容了,而是我已經不再愛他了。
範斌忽然之間落下了淚,低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這倒有點出乎蘇杉的意料,在她印象中,範斌是從來不流眼淚的。
搬家的時候,是範斌開車送的蘇杉。
也沒太多的東西,蘇杉不喜歡購物,又愛幹淨,舊的東西能扔的都扔了。
蘇杉細細地掃描過自己的房間,看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她忽然想起王倫。關於這房子的記憶,好像王倫比範斌還多些。靠沙發的桌子邊,王倫曾經在那裏給她講了很久的蕭觀音的故事。榻榻米的小房間,王倫曾在那裏陪她一起吃火鍋。飄窗的窗簾上次壞了,是王倫給她換上的新的。
範斌一直在旁邊,靜靜地看著蘇杉。蘇杉的視線轉到範斌的身上,不知為什麼,她反而覺得自己還虧欠了他似的。
蘇杉歉意地笑笑,說:走吧。
坐在車上,蘇杉想起了很多。
她想起自己和範斌到靈山采風,感慨於靈山的山水,許願老了以後在這裏隱居。她想起他們一起選了房子的地址,把地買了下來,搭了一座小房子,閑暇時來小住。
沒想到,後來她和他離了婚。
她不要城裏的大房子,卻單單選了這裏。
她真的隱居了,隻是現在,既不老,也不是兩個人。
範斌把蘇杉的幾個箱子一一搬進了小屋裏,已經是晚上了。
範斌的手機響了,是莉娜打來的,說做好了晚飯等他回去。
範斌說:你先吃吧。
蘇杉說:去吧,別讓莉娜等急了。
範斌搖搖頭,把箱子位置擺好。
出門的時候,範斌說:我走了,夜裏風大,注意關窗。有事打我電話。
看著範斌遠去的背影,蘇杉流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