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 3)

為了躲避戰火,很多西方人紛紛離開碧色寨,卡洛也帶著他的意大利妻子和兩個孩子回了法國。而莎白夫婦卻相反,他們把酒吧交給別人經營,他們倆沿鐵路采訪,莎白用筆,巴爾用他的鏡頭,記錄日本法西斯侵略中國的罪行。

戰火燒到眼皮底下,舍易盈坐不住了,他賣了賭場,跟著巴目去了蒙自以南的山區。巴目走後,大通公司就完全交由廣幫商人經營了。

巴目是給遊擊隊送補給來的,他和舍易盈帶著一隊騾馬剛到四岔河抗日遊擊隊駐地,就遇到日本偵察機在四岔河山穀盤旋,並用直升機投下幾名日本偵察員,幾個日本偵察員像幾隻猴子掛在樹上,巴目和舍易盈帶著村民圍了上去,活捉了幾個日本偵察員。很快,軒顏帶著遊擊隊員趕到,巴目指著幾個日本鬼子,對軒顏說,這是送給你的見麵禮。

軒顏說,別自誇,明明是我們趕到一起抓到的,你卻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撈。

舍易盈知道兩口子在打口水仗,就說,都一樣,都一樣。

看著巴目拉來的糧食,軒顏高興地對巴目說,這才是你的見麵禮。

來到遊擊隊駐地,軒顏召開了會議,商量擴充隊伍和武器彈藥問題,她要舍易盈上姑倮嶺策反哥布,爭取哥布率部參加抗日隊伍是巴目和軒顏謀劃已久的事,這次終於說服了舍易盈。最後,軒顏說,小日本又是偵察機,又是跳傘偵察員,說明他們惦記我們的人字橋啊,我們下一步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衛人字橋。

第二天,巴目要進村招兵納馬,舍易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兄弟,你不和兄弟媳婦多暖和幾個晚上?說完,舍易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巴目說,都到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什麼時候?我隻知道什麼時候,咱都是人。

人字橋被日軍盯上的事,在滇越鐵路沿線傳開,聽到這一消息後,保羅。菲婭心神不定,她跟德克拉曼說了自己的想法後,再次單身一人去了四岔河穀,她要親自守護人字橋。

菲婭在守橋人隔壁的房間安頓下來,房間裏有她原來住的床,她換上自己帶來的幹淨被麵和墊單,檢查了糧食和食品,再看到房外地裏的蔬菜,心裏踏實而安然。她要換守橋人回家休息。

守橋人知道她和人字橋的感情,就對她說,菲婭工程師,沒事的,人在山穀中都很難找到人字橋,就別說天上小日本的飛機了,再說了,附近還有我們的隊伍呢。

菲婭會意地笑了,說,你安心休假吧,這裏有我。

守橋人守成了一身的陰魂野氣,連他的表情也沒了人間煙火,讓菲婭感到怪異,他走路的樣子緩慢笨拙,像一個野人,一個孤獨的背影在山穀中慢慢消失。

守橋人回到家中就病了,長時間在潮濕的峽穀生活,讓他患上了風濕而不能走動,所以,菲婭在四岔河穀長時間留了下來,每天背著工具箱上橋,仍然用鈑鉗在這裏敲敲,那裏看看,刮風下雨就到兩岸的隧道裏躲避。黑得沒有任何圖像的洞中,讓她有進入時間隧道的奇異感覺,一下子就和人世間阻隔了。她心生恐懼,像以前一樣,她唱歌給自己壯膽,她把《馬賽曲》和《蘇武牧羊》唱了一遍又一遍,歌聲在洞中回蕩,時間久了,她就不怕了,所以她的歌聲慢慢悠揚起來,駐紮在附近的遊擊隊員們說,他們不僅聽到了歌聲,還看到一個長發飄飄的女人身影。

那年冬天,姑倮嶺下了雪,而山腳下的四岔河穀雖然沒有雪,但經常飄著雨絲,河水深幽,人字橋映在裏麵紋絲不動,菲婭圍著她的紅色圍巾,戴著鬥笠,望著她心中的保羅。波登橋,唱了她最近看過的一場電影《古塔奇案》裏的插曲《秋水伊人》,她喜歡這首歌的旋律和歌詞,所以,同樣,遊擊隊的隊員說,他們曾在四岔河聽到過這樣的歌聲:

望穿秋水

不見伊人的倩影

更殘漏盡

孤雁兩三聲

往日的溫情

隻換得眼前的淒清

夢魂何處寄

空有淚滿襟

幾時歸來呀伊人喲

幾時你會穿過那邊的叢林

那亭亭的塔影

點點的鴉陣

依舊是當年的情景

隻有你的女兒喲

已長得活潑天真

隻有你留下的女兒喲

來安慰我這破碎的心

……

終於有一天,幾架日本飛機向四岔河穀丟下了炸彈,爆炸聲在山穀中回蕩,駐紮在附近的中共遊擊隊,在軒顏的帶領下很快趕過來。所幸的是人字橋安然無恙,但人們沒有發現菲婭,隻看到人字橋的鋼架上掛著一塊紅色,趕來的守橋人告訴軒顏,那是菲婭的圍巾。

這一事件讓滇南一帶民眾口口相傳,最後演繹成一個動人的傳說,都認為人字橋是保羅。菲婭所設計,故稱為女兒橋,還說菲婭並沒有死,一直守護著自己的橋,還叫過往行人不要怕,有人說在兩側隧道中經常聽到她祝福過往車輛和行人的歌聲。

沒有找到菲婭,軒顏決定率部駐紮在人字橋下,為了隱蔽,他們在林中搭建了住棚。

通過舍易盈的努力,說服了自己的表哥哥布,哥布帶領百餘人離開了吳學顯,投奔了軒顏,這樣,中共滇南遊擊隊擴充到三百多人,軒顏任司令兼政委,哥布任副司令,舍易盈任參謀長。

很快,國軍派重兵護守人字橋,在人字橋四周山頭架設高射機槍和小鋼炮,軒顏的遊擊隊被迫撤出。國軍目標太大,引來更多敵機,狂轟濫炸,人字橋危在旦夕。整條滇越鐵路千瘡百孔,天天都在修複中。

考慮到自身利益,也屈服於日本的壓力,法國政府禁止中國利用滇越鐵路運送軍用物資,這不僅遭到中國政府的反對,還引起中國民眾的憤怒,昆明、蒙自、河口等沿線,多次發生學生民眾遊行,抗議聲討法國政府。

不久,日軍入侵越南,並順著滇越鐵路,向中國河口推進,人們意識到,隻要順著滇越鐵路,日軍就能輕而易舉地北上,一時間,蒙自朝不保夕!昆明危在旦夕!重慶告急!大西南告急!中華民族到了最緊要的關頭!雲南由抗戰大後方,變為抗日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