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五掌:師父在(1 / 3)

風聲漸逝,雷雨初歇,海峽畔的陰雲散去,披著深衣的宮語立在海邊,仰望雷光閃爍的層雲,冰絲包裹的玉腿上,斜書的古篆文字若隱若現。

雲的裂隙裏,青色的龍風一般盤旋落下,停在海岸邊,不同於那個世界的龍,它鬃羽如火,一身青鱗,樹枝狀的犄角曲似如意,它臂腿健碩,穩穩當當地頂著浩大海風立在懸崖峭壁之上,低垂地龍首注視著宮語,眼眸蘊著紫電青霜。

“爪子都沒長齊的小丫頭,別裝威風了。”林守溪抓住了它的龍角。

青龍憤怒地吼叫,但龍角是它的弱點,一經被抓,它也沒什麼抵抗之力,直接顯露回了原形,變成小姑娘模樣躍上了懸崖。

“欺龍太甚!”行雨餘怒未消,揉著龍角直跺腳。

先前林守溪提出要她當一回坐騎以表誠心時,行雨暴跳如雷抵死不從,她當即和林守溪展開了一場大戰,可惜再次不敵擒龍手之威力,束爪就擒。

形勢比龍強,她一想到姐姐傷龍的話語就很難過,最終權衡利弊,打算先虛與委蛇,拿回金缽再說。

“你的真身這般強大,為何不用真身與他一戰?”宮語想著她化身真龍,翻雲搗浪的場景,不由困惑發問。

“用真身與他一戰?”

行雨一愣,旋即惱道:“你們師徒果然不安好心,變著法子想騙我!”

“為何?”

宮語心想,許是真龍之身藏著什麼弱點與隱秘。

“用真身多不方便啊,我從小就修成了人形,學的拳法腿法都是人形的,若用上真身,我的十八般武藝如何施展?這豈不就白學了嘛……”行雨一邊理直氣壯地開口,一邊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宮語,心想真是胸越大仙子越笨。

宮語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心想你若展露真身,硬撞恐怕都能把林守溪撞死了。

她想譏諷兩句,林守溪忙給她使眼色,生怕她一語點醒夢中龍。

“好了,我也給你當過一回坐騎了,你該同意和我合作了吧?”行雨悠悠發問。

“我還有一個條件。”林守溪說。

“你……”行雨瞪大了眼睛,深吸了口氣,“你說!”

“從此以後不許傷人。”林守溪說。

“你算人嗎?”行雨問。

“算。”

最終,行雨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她對於傷人其實並不感興趣,畢竟小時候姐姐就說過,奴馭一個人不難,奴馭一百個一千個人也不難,真正難的是奴馭一整片大地,你未來要做大地的君主。

行雨記了下來,所以當林守溪問她以後最大的目標是什麼的時候,她脫口而出:“本尊以後要當大地主。”

林守溪與宮語對視一眼,陷入沉默。

於是,這條南行之路多了一條龍。

林守溪並不信任行雨,所以他要將她留在身邊,先觀察一陣,再考慮與她真正聯合,對抗司暮雪之事。

“這漂亮女人是你媳婦嗎?”行雨上下打量著宮語,問。

行雨早就注意到她了,但鑒於這位大美人失了力量,所以行雨也未太放在心上,隻當她是個花瓶,此刻她失了戰意,才認真地觀察起她來,無奈她個子有點矮,此刻站在宮語身邊,抬起頭,視線被山峰遮住,臉頰都無法看清。

“這是我師祖。”林守溪說。

“師祖?”行雨震驚,“你騙鬼呢,你這麼厲害,師祖怎麼可能這麼弱,還是說,你這一身本領是其他地方偷師來的?”

“他的確偷師了。”宮語淡淡道。

林守溪略一沉默,假裝沒有聽見,說:“我師祖很厲害的,隻是深藏不露罷了。”

“深藏不露?”行雨仰起頭,端詳了一會兒,喃喃道:“這也沒藏啊。”

林守溪拍了拍她的腦袋,說:“好了,別看了,再看你個子也沒她腿高。”

“你懂什麼?!”行雨齜牙咧嘴,說:“我隻是年紀還小,等我長大了,準是大美人。”

“你今年多大了?”林守溪問。

“一百三十歲。”行雨幽幽回答。

“你這年紀,的確算條小奶龍了,你家裏也是,竟放心讓你出來。”宮語說。

“小奶龍?”行雨不屑道:“我三十年前就斷奶了。”

“可真厲害呢。”宮語忍不住笑道。

行雨聽得出,這是嘲諷的語調,她冷冷地盯了宮語一會兒,越看越覺來氣,忍不住一躍而起,嗷嗚一聲咬向她,不待她一口侵吞山嶽,就被林守溪一把抓住腦袋,按回了地麵上。

之後的路上,林守溪特意走得很慢,路過村寨的時候,他總會特地留意有沒有人需要幫忙,若有需要的,就差行雨過去幫上一幫。

他給行雨綁上頭巾遮住額角,又換了身寬大的衣袍遮住尾巴,並囑咐她不要笑,更不要露出一口尖牙利齒。

行雨倒是很配合,這一路上,她幫老漢推過車,幫小孩撿過掛在樹上的風箏,幫村民揍過入侵村莊的大野豬,甚至幫一片久旱的田地下了場規模不大的雨。

這一路上,人們不恐懼她,還對她誇獎讚譽不已,她看上去麵無表情,但內心應是高興的,一位老奶奶送了她朵鮮花,她也很寶貝,小心翼翼地將它插在發間。

林守溪覺得她在慢慢改變時,行雨卻冷冷地說:

“你如果想靠這種辦法打動我,讓我覺得人間自有真情在,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這些不過是本尊一時興起的樂趣罷了,就像是看螞蟻搬家,有人會給它們喂些饅頭屑,也有人會直接給它們澆上一壺開水,這兩種行為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我不會高興也不會憐憫,因為我們不是同類。”

正說著,遠處有一群孩子站在房梁下,焦急地看著一個掉落到屋頂上的竹編小球,行雨二話不說,武林高手般出場,一個縱身躍上房頂,摘下小球,引來了孩子們的一陣歡呼,可當她伸出滿是鱗片與利爪的手遞過小球時,孩子們又嚇得大叫而逃。

行雨冷哼一聲,將球隨意扔在地上,走到林守溪的身邊,挑了挑眉,說:“你看吧。”

林守溪想了想,伸出手,摘下了她頭發間的花,隨手一丟,行雨得意洋洋的臉色一下變了,她飛身撲去,將花抓住,護在懷裏,怒衝衝地瞪著這白衣少年,咬牙道:“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