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祖師遺蛻(1 / 3)

神動靈飛。

慕師靖破境之時,寒空中星辰驟亮,一顆顆閃爍的星好似眼睛,於是星空也像是蘇醒後睜開了億萬瞳孔的怪物。

當年楚映嬋、小禾、林守溪破境時,也是這星鬥分明的場景。

但慕師靖不同。

她的星空中,浮現出了更明亮的東西——太陽與月亮。

日與月同時懸在天上,像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

她出現在了神墓中。

神墓之中,一座座來自古代與未來的神隻矗立在這裏,它們身軀已空,仍不失威嚴,哪怕是投射下的陰影,也鍍上了淡淡的金色,萬千仙神在光塵中靜默,它們一同組成了黃金長卷。

慕師靖立在長卷之前,背影如纖涼的夜色。

化作血肉梯的李真人停在神墓之外,他看著神墓中黑裙黑發的少女剪影,如臨大敵。

當年神牆之外,是你斬殺了時空魔神?李真人回憶起往事。

你不是已經成仙了麼?隻能看到這些?慕師靖的聲音冷若譏嘲。

李真人將血肉之梯卷起,從殘碎的肉片裏勉強拚湊出半隻眼睛,他用這半隻眼睛越過神墓結界的光流,看向了靜立其中的少女。

他最後的半隻眼睛連同大片血肉一起炸開。

你是?你居然是袖!!李真人失聲。

這都不知道,你成的到底是什麼仙?

慕師靖譏嘲之意更濃,她踩著那雙漂亮的尖頭小鞋,順著一柄長長的金斧走到了高處,順勢將一具神靈屍體的盔甲當成王座,悠然落座,雙腿交疊,她平視著眼前血肉橫飛的怪物,手指一勾:你不是夢寐以求要飛升仙庭麼?既已至門外,又何必徘徊不前呢,進來瞧一瞧吧,免得…死而有憾。

少女的聲音輕的像雲。

李真人卻如妖魔聞雷音,猶豫不敢前。

他用僅剩的小半截腦子飛快思考,可這些腦子哪裏夠用,他稍一專注,就痛的無法忍受。

劇痛之中,李真人大喊道:你休想唬我,你若真是,我連降臨的資格都不會有…你隻是袖的殘渣而已。哈哈哈,你這微小塵埃,也想裝成日月欺天?

此話一出,李真人感到了不對勁,這分明就是魔頭的言語,他是雲空山的掌教,絕不該如此說話。

念頭及此,他最後的半截舌頭也打成了死結。

如若不信,試試好咯。

慕師靖坐在金色神甲之上,慵懶地舒展著腰肢,少女乳白色的肌膚也泛著淡金色,像是金色陽光下的貴重絲綢。

李真人從寒風中聚起最後的血肉,撞向了神墓。林守溪飄回地麵。

遍布天地的炎火收回他的袍袖之中。

你怎麼回來了?不去幫幫慕姑娘嗎?時以嬈問。

唯有破境者可入神墓,我雖能強闖,但會損害人族的修道根基,接下來由師靖收尾就好。林守溪說。

慕姐姐好厲害的陣仗。….白祝跪坐在慕師靖的身邊,仰慕地看著她。

慕師靖靈覺已飛升入空,側顏平靜如睡。

對了,慕姐姐這破的是什麼境呀?白祝端詳了一會兒,心潮湧動,不由期待萬分地問:慕姐姐是不是要破開人神境的瓶頸,超越師父,抵達前無古人的嶄新境界了?

林守溪一時語塞,片刻後才用危言聳聽的語氣說:的確是個意想不到的境界,我就不多言了,怕嚇唬到小白祝。

白祝檀口半張,連忙點頭,不敢多問。

果然,

道門臥虎藏龍,白祝哪怕苦修至半步人神,依舊是微不足道的小蘿卜罷了!

神墓之上,決戰已啟。

踏足大地的人無法看清雲上之景,隻能看到金色的雷電透過厚重的雲層不斷閃爍,聽不到雷聲,但毀滅感以絕對的寂靜傳遍寰宇,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九天之上傳來的威壓,那是天怒。

鵝毛大雪再度飄零。

雪裏混雜著血肉的碎片。

林守溪幫王二關治療傷勢,他撚出一根金線,穿過他的血肉,開始縫補,王二關咬著牙,冷汗涔涔,終於縫補完畢,他渾身一鬆,倒在了雪地裏。

這一切都該結束了吧?王二關躺在地上,看著天空中飄下的雪,感受著重新鮮活的心髒,問:等王殺掉被哀詠邪神寄生的李真人,這個世界是不是就太平了啊?

也許。

林守溪說。

識潮之神早已是強弩之末,灰墓之君猶在死靈雪原重新孕育,哀詠之神雖借助李真人為媒介,從未來的裂隙中降臨當下,但它也即將被斬滅。籠罩在人類頭頂的恐怖陰雲逐漸消散,明媚的光已透過層雲的間隙,漏向了這片千瘡百孔的大地。

但……

哀詠之神,不該這麼弱吧?

林守溪雖已結成神丹,但他自知,自己依舊不是真正的九明聖王,也絕對沒有輕易殺死太古級邪神的力量,難道….

你們怎麼在這裏?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林守溪回頭望去。

紛紛揚揚的大雪裏,楚妙飄然而至。

皇後娘娘,你怎麼來了?白祝起身。

我…自是來尋你們的。

楚妙黛眉淡蹙,流露出疑惑之色:白祝,你怎麼還在這裏?你與童鸞的決戰在即,為何還不出發?

與童鸞的決戰?

白祝呆呆地看著楚妙,踮起足尖,摸了摸楚妙的額頭,好奇地說:娘娘在說什麼胡話呢?白祝與童鸞的決戰不是一個月後的事情嗎?等此間事畢,白祝就可以靜下心來修行了,一個月時間,應足夠白祝徐徐圖之,破入人神,戰勝童鸞了!

白祝是自信並非胡言,在林守溪神丹煉成的那一刻,白祝像是被春風包裹,感到了無限的溫柔與暖意,她像是一株初受陽光雨露的苗,已得到了陽光,做好了成長的準備。

你在說什麼呀?

楚妙更加詫異,說:這不是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麼?你與童鸞的對決就在明日,我還以為你已經趕往祖師山了呢。白祝……你,是在自欺欺人嗎?….什麼?

白祝徹底懵了:什麼一個月?我們不是昨天才去王宮參加完葬禮嗎,哪來的一個月?

話已至此,楚妙徹底察覺到了不對勁,她唇抿成線,寒聲道:葬禮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

一個月前?

嗯,當時我們在雪原外分別,之後,我辦完了葬禮,出來尋你們,我先去了神守山,沒尋到,我心道你們可能和李真人去雲空山參加百年大典了,我很擔心那場大道之爭,便去了趟雲空山,也未能尋到,心下擔憂之時,見此處有異象,便來了,於是…

楚妙欲言又止。

顯然,白祝眼裏的一天,在楚妙的視角裏,已是整整一個月。

我們在這裏打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你們半點沒有察覺?白祝問。

沒有。

楚妙搖頭,她的眼中,世界風平浪靜,哪有什麼浩劫動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白祝頭暈目眩,心想這要真過了一個月,那自己

與童鸞的決鬥豈不是…

是未來法。林守溪的聲音插了進來:這裏被我與李真人的未來法幹擾了,未來法的影響下,時間提前降臨,我們現在所在的,已是一個月之後。

白祝最後一絲僥幸也沒有了。

一個月就這樣不明不白過去,回過神時,約戰的期限轉眼已至,她該去麵對童鸞了。

白祝…完蛋了。

白祝纖細的腿兒一軟,嬌俏的身軀在寒風中一陣搖晃,一副要栽倒的樣子。

時以嬈撫正了她,說:白祝可是當今第一仙子,這般頹喪可不行。

怎麼時姐姐也來嘲笑我呀?白祝委屈。

她已經可以想象到日後的情形了——慘敗、受嘲、逐出師門、流落街頭無家可歸……

想到這些,白祝直接癱軟在了時以嬈的懷裏。

楚妙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騙人,還從懷中取出了一份神山邸報,遞給了白祝,白祝與童鸞的一戰萬眾期待,擠占了全部的版麵。

白祝哪裏敢看,連忙把腦袋埋了起來,左蹭右蹭,輾轉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