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著頭,濕漉漉的頭發垂在兩邊,額頭上還粘著一縷,我搖了一下頭,“洗發水進眼睛裏 了。”
“我耳朵好,眼神好。”
喬琛眼下之意,就是他都聽見了,我喘了口氣,不再說話,在他麵前我形如透明,在我麵前,他深不可測,這樣本來就建立在不公平位置上的愛情,注定我付出得要多很多。
“說話。”
他聲音斬釘截鐵的,可是我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我往外麵走,他攔著,堵著我在衛生間門口出不去,我隻好再進來,他又跟著我進來,我靠著牆,他那隻受傷的胳膊扶著我的腰,另一隻胳膊撐在牆上,阻斷了我要跑的去路,我看著他,“我想去床上睡覺。”
他貼過來,“把你想說的說了,再回去睡。”
我低著頭,當時隻要我抬起眼就能看到他在我麵前的喉結,我手抓著衛生間門的扶手,身後就是浴霸,我還是不知道他要我說什麼,我抬起頭,這個姿勢太曖昧了,我本來就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下我就徹底短路了。
“我沒有要跟你說的。”
“為什麼哭。”
他不說我本來好多了,這一說我又難受了,我嘟著嘴往下壓,嘴裏特別幹,嗓子眼還堵得慌,他沒有穿衣服,我想抓沒有可抓的,我隻好抓著他的大褲衩,他沒有動,我就使勁抓,抓得都要掉了。
“我在想,李哥送來的那個女人會不會讓你喜歡上,或者她會不會跟我一樣,本來就是想找個人得到點錢,能不再那麼辛苦的討生活,可是最後我還不是違背初衷愛上你了,女人不都是一樣麼,她能強到哪兒去。”
喬琛的眉毛皺的特別緊,都要擰到一起去了,他一直低頭看著我,我抓著他的褲衩,使勁拉著,我不知道該摸哪兒,我說這話一點底氣都沒有,我怕他嫌我無理取鬧,都還沒有影兒的事兒就這麼抓住不放,可我就是控製不住,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樣的,女人說得好,可是遇到一點差錯心就亂了,何況,我都不敢想李哥送來的那個女人有多好,他們這種有權有勢的男人之間交易的女人,就和錢是一樣的,錢能給幾萬麼,辦一件事最少也得幾十萬,那女人呢,能是一般的麼,也許比李靚還要美,我當野模都不是最出眾的那個,我真怕喬琛到時候會喜歡上別人。
“你到底要說什麼?”
他竟然沒聽懂,我當時特別想哭,我還想跑,我想跑出去,讓他抓不到我,這樣他就沒心情要那個女人了,可是我又不想跑,我跑了這不是給李哥可趁之際麼,我整個人都難受得想跳起來喊,我鬆開他的褲衩,貼著牆蹲下去,他沒想到我來了這麼一個動作,手也沒抓住我,我蹲下看著他的腳,他腳很大,也很白,趾甲永遠那麼幹淨,他身上從來沒有過塵土,他的襯衣幾乎都是一天一換,然後甩在二樓的一個有洗衣機的房間裏,那兒每三天有清潔工去洗,然後晾幹了疊好放在房間裏,喬琛再去拿,不隻是他自己的,還有小孫他們,這些管著工人的男人,清潔工也是工人的老婆,就是在這兒做做衛生,賺點錢,喬琛特別注意儀表,他不怎麼打扮,他畢竟也不是帥哥那種類型,但是他也很愛幹淨。
我覺得男人不在於多麼帥,反而失了味道,可能不好看,但是很有男人味,正人君子,即使有錢也別見了美女就挪不動步子,沉穩成熟孝順仗義,幹淨大度寬容硬朗,敢打敢殺能屈能伸,就是讓女人著迷的男人。
他抓著我肩膀給我揪了起來,他不是高大到讓人一看跟一堵牆一樣,他就手勁太大了,他不隻是手勁,他什麼力氣都大,他這麼多年都在道上混,交手次數也不少,他的力氣都練出來了,我連重一點的狗都抱不住,我覺得在他麵前,我實在好小好無力……
“就為了這個?”
在我蹲下去的那一會兒他可能想明白了,他整個人貼上來,牆上砌了半人高的瓷磚,上麵還掛著剛才洗澡濺上去的水珠,都浸在我衣服上了,他的嘴就在我麵前,噴出來的氣息是薄荷牙膏的味道,還有一點已經粘在口腔裏的煙味,我覺得這麼讓我著迷的男人,涉世未深的女孩也一定抗拒不了,我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經曆,我也見過很多亂七八糟的場麵,我都躲不開喬琛,李哥要是真的給他送來一個處,女人對拿了自己第一次的男人不都記憶深刻麼,那個女孩能抗拒得了才怪。
那些多金又帥的總裁現實裏根本沒有,現實裏最讓小女孩著迷的無非就是陽光小帥哥還有真男人硬漢這兩種,我愛後者,很多也都愛後者。
我閉著眼腦袋貼在牆上,“喬琛,你還沒有把李靚從你心裏拿出去,又要來一個女人分你了,我好累。”
我恍惚中感到整個人淩空了,我再反應過來睜開眼的時候,身後感覺軟綿綿的,眼前是天花板,我躺在床上,喬琛的臉覆上來,我很想睡覺,我摟著他,他沒有碰我,我的衣服還在,他隻是壓在我身上,不停的摸我的頭發和臉,手心滾燙,手指卻微涼,我覺得喬琛把世間男人最迷人的地方都裝在了他身上,也許他迷不了別人,可是迷住了我。
我看著他,“你想要麼?”
他的手滑到下麵,我還帶著衛生棉,但其實也沒什麼了,可是還稀稀拉拉的,他沉默了一下,“再等一天。”
他的聲音有點啞,我點頭,然後閉上眼,他低下頭吻我的嘴唇,胡茬蹭在我下巴和人中上,我躲了一下,沒躲開。
“沒有女人來分我,暖暖,不會有哪個女人把我分走。”
我像是做夢一樣,這一晚上我折騰得太累了,我見到了那麼可怕的場麵,我又聽到了這麼可怕的噩耗,我也感受到了喬琛對我的縱容,我覺得我就是在夢裏。
我睡過去,第一次,我在有話沒說的情況下就睡著了,我睡得很不踏實,以前喬琛在,至少我都能熟睡,我會覺得很安心,可是這個晚上,我醒了很多次,每次想看天亮了麼,都是漆黑的一片,暗夜中窗外隻有零星點點的紅光,是遠處的路燈,也或者是哪家沒關門的夜市,總之,碼頭是安靜的,第一次醒來,可能是淩晨一兩點,我睜開眼,渾身都壓得慌,很沉很酸,喬琛還在我身上,他像是睡著了,頭枕在我胸口,但是腿在在床上,他沒有全身的重量都壓下來,我看著他眼睛,眨得很輕,他沒睡熟,我伸手去摸他眉毛,他嘴唇動了一下,然後頭往右麵偏,整張臉都壓在我胸口,呼吸貼在我的肉上,我笑了一下。
第二次醒過來,天還是黑的,幾點我不知道了,他躺在我旁邊,那隻受了傷的手臂搭在我胸前,頭發貼在他的耳朵旁邊,我很輕的動了一下,臉湊過去,他睡得比我上一次醒來要熟,我看著他忽然溫暖得特別想哭,女人是水做的,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就變成了淚做的,我算是體會到了這句話。
第三次醒來,天亮了,我還沒睜開眼,隻是剛恢複了意識,就聽到外麵碼頭上傳來輪船悶悶的鳴聲,我下意識的去摸旁邊,沒有人,我睜開眼,牆上的外套還在,錢包和墨鏡都在電視旁邊的櫃子上,我坐起來,衛生間的門開著,我下床走過去,他正彎腰在水池洗臉,我靠著門站著,他抬起頭看見我,擦了一下,走出來,“沒睡好?”
我點頭,“壓得慌。”
他就笑,“忘了下去了。”
我也跟著他笑,“那麼睡很香麼,今天還允許你這麼睡。”
他走過來抱著我,我躲他,“我沒洗臉沒刷牙。”
他把下巴頂在我額頭上,“今天晚上我就解放了。”
我笑他一個還是大哥呢,關上門一點威嚴都沒有,我又犯賤的想到了那個還打我罵我說我婊 子的喬琛,他那時候很少對我笑,也很少會溫柔的抱著我,我伸出手劃著他胸口心髒的位置,“喬琛,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
他低下頭,“那不重要,我對誰狠,也不會對你狠。”
我死死摟著他,抬起頭,“那你對別的女人呢,李哥那個女人,你會要麼?”
他一直在喘息,很急促,眼睛明亮得像貓頭鷹,但是臉上卻那麼剛毅,“暖暖,我隻要你。”
那一刻,我在極樂和瘋狂的眼淚中,終於體會到了那句話。
——問世間請問何物,隻叫人生死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