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話都覺得沒有力氣,我使勁控製著,這才能站住,但是搖搖晃晃的,我看包間裏的燈光,覺得很晃眼,想倒下歇一會兒,又發現根本沒有我能歇息的地方。
“陪你們喝一杯就算了吧,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這兩年,也真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我走過去,站在喬琛麵前,他一直抬著頭看我,沒有說話,一個字都沒有。
我把他的酒杯端起來,“喬琛,敬你一杯。”
我仰頭喝下去,辣的我眼淚就下來了,我抹了一把,把酒杯遞到他麵前,“你是中國好影帝。”
我說完就笑,一直在笑,他的表情很難看,一直在喘氣,在我很想坐在地上歇一下的時候,他伸手抓住了我胳膊,“暖暖——”
我沒有擺脫他,我隻是任由他抓著,我舔了一下嘴唇,鹹鹹的味道很難受。
“先回去,回去等我。”
他抓我的手狠狠用了一下力,我看著他,他的眼睛眯了一下,像是要告訴我什麼,我沒有說話,我平靜了一下,轉過身,看了一眼李哥,李哥也在看著我,“暖暖,事兒要是聽見了,別往心裏去,男人,尤其是喬琛,他到今天這一步,他輕易不動情,動了就栽了,我理解,因為我是男人,你不是,你們女人隻要愛情,男人不行,我們最瞧不起的就是愛情,那些為了女人死去活來的,在我們眼裏都是傻 逼,錢才是自己的,身份才能藐視一切,女人,你沒本事她能跟你一輩子麼?女人是最現實的寵物。”
我咬著嘴唇,我覺得渾身上下都很無力,喬琛如果不是扶著我,我就再次倒下去了,癱在地上,估計都起不來。
“可我什麼都沒要啊,喬琛,我要你什麼了?我連心都沒奢望過,我就是想要你一點真情,一丁點都沒有麼?”
喬琛沉默著沒說話,他看了一眼李哥,然後把手鬆開了。
嗬嗬,鬆開了。
敲下這三個字,都覺得心寒。
多少次了,第一次鬆開我,是因為我偷看了他錢包裏李靚的照片,我找人調查,他扇了我一巴掌,罵我永遠比不上她,即使她那麼髒,背叛過他,他都覺得她比我好,之後冷落我,打罵我,不理我,很長時間都不再見我,我低聲下氣求他,他讓我滾,我滾了,但是為什麼又去時代霓虹把我抓回去呢,就為了讓那個屋子裏有個人等著他回去不至於很冷麼,可是我呢,我在等他回來的日子裏,我過得多冷。
第二次鬆開我,是那個顧老板,喬琛把我給了他,為了那單很大很大據說過億的房產生意,我沒跟喬琛說過,一次都沒有,他不知道我看著他離開那一刻,我有多麼想死,我很想抱著他的大腿哭著問他,你怎麼這麼狠呢,我做錯什麼了?我唯一的錯,不就是對你動情了麼。
顧老板在包間差一點就強了我,我拚命去跑,打開門那一刻看見他站著,我整個人都覺得安心了,我那時候沒把他想成是送我到深淵裏的惡魔,我甚至都沒恨他,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死命護著衣服,哪怕抽我我都不肯在別的男人麵前脫,我就是個婊 子我為什麼不能為了錢做我該做的事?因為我這個婊 子,我想給喬琛完整清白的自己,哪怕我被別的男人摸過吻過,可我絕對不肯讓別的男人進了我的身子。
第三次鬆開我,是他被調查,他讓我滾,我不肯,他踢我抽我罵我,我抱著他讓他毒死我,我說很多栽進去的人都毀在了情 婦的口供上,哪怕滾釘板我都能咬得住,如果他不放心,就毒死我吧,隻要給我爸媽點錢讓他們能活下去就行。
喬琛看我的眼神,那麼不可思議,他一定想不到我這個被他口口聲聲喊婊 子的女人,竟然沒有背叛他,在他幾乎眾叛親離的一刻,我跟著他不離不棄,我無法想象我當時帶給他的震撼,正如這一次,他帶給我的震撼一樣。我記得,他忽然跪蹲下來,抱著我,唇就貼在我肩窩裏,他每一次和我耳鬢廝磨時,都會吻我的脖子和胸口,所以我就輕顫著擁抱他,他啞著嗓子對我說,暖暖你等我出來,我一定會出來。
那是我跟他那麼久,他對我說的第一句情話,算不上情話,但也是唯一一句,讓我覺得我在他心裏還算個人的話。
我也沒跟他說過,就這句你等我,喬琛,暖暖能等你一輩子。
那段不美好的時光,也是我一生最溫暖的日子,至少有希望的等待,讓生活都有了點盼頭,他不在的日子,我會在早晨醒過來那一刻就開始盼,盼他回來陪我吃頓飯,可是他回來了,吃了飯,然後在床上虐待我,打我罵我再上我,然後洗澡,有時候都不肯多躺一會兒,嫌我髒,他走了,我起來洗澡穿衣服,一夜都合不上眼,我失眠的毛病,也是那一年留下的,因為喬琛很晚回去過,淩晨一點多,我怕他半夜回來沒人照顧,我就要很晚才能睡過去,有時候等著等著就天亮了,漸漸的,我就開始失眠了。
可是你們說奇怪不奇怪,他在我身邊我就能睡得很踏實,不在我就死活睡不熟。
我哪怕再不高興再不開心,就像情人節和聖誕節,我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的,很多個很美好的日子,我都是自己一個人,電視和空蕩的房間陪著我,他過了幾天回來了,我總是帶著笑迎過去,喊他名字,問他累麼,想吃什麼,我知道這個男人很多身不由己,我得溫暖他,我得有個照顧他家的樣子。
即使這樣,他落魄被調查的時候,我從來沒想過走,哪怕連一秒鍾的念頭都沒有在我腦海裏存在過,我隻想等他,在他出來之後,進了這個屋子,第一眼看到的是我,這個婊 子。
最後,我以為我的噩夢醒了美夢到了,他卻在背後跟別人說,他隻是利用我騙我為了綁我在他身邊,等他對付不了的人出現時,把我給出去,拿我換他的天下。
喬琛,你真是深謀遠慮,你就知道你早晚會遇到棋逢對手,我這個傻女人,一定能為了你舍生忘死對吧,你這個賭注壓對了,我還真會這麼做。
我一直沒說話,我想了好多,直到李哥的聲音又響起來,還有酒瓶子放在茶幾上的清脆的玻璃觸碰的聲響,我才清醒過來。
“暖暖,男人和女人,各取所需逢場作戲,既然喬琛都承諾娶你了,你就準備當新娘吧,他能做到這一步,很難得了,你知道像他這個歲數,這個地位,有那麼多錢,多少女人都能要,明星算個屁,他喬琛要是想要,誰都能弄到床上來,所以你要珍惜,你得懂事,你別管他愛誰,最起碼,他愛的他沒娶,你們女人要的,不就是錢和名分麼,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你不在乎錢,你重情重義,可是你總在乎名分吧,他給了就得了。”
是啊,我在乎名分吧,其實我在乎麼,嗬嗬,那又算什麼?我寧願我是李靚,一個很多人眼裏的蕩婦,一個喬琛掛念著卻因為要利用我留下我而不敢娶的女人,我寧願跟她換。
“喬琛,你猜我稀罕名分麼?你覺得我在乎麼?就那麼一個紅本,別人喊一聲喬太太,你覺得我在乎麼?我要的是什麼,你知道麼?”
喬琛抿著嘴唇看著我,沒有說話,他的眉頭皺的特別緊,我一直希望我用我的餘生溫暖他,讓他都不再皺眉,可我沒做到,正如他承諾了很多,也沒做到。
“喬琛,我求你一件事,你把給我的名分給李靚,然後把給她的深情給我行麼?給不了那麼多,一點點,一點點總分得出來吧?別對我這麼殘忍,別告訴我你隻是利用我。”
我不知道我怎麼說出來的,也回憶不起來那樣的語氣了,我和他那麼多故事,那麼多一幕幕發生的事,我隻有這個晚上,記得最清楚,一個字都差不了。
喬琛在我說完這番話之後,頭別了過去,然後重新坐下,他的兩條胳膊都支在大腿膝蓋上,兩手交握頂著下巴閉著眼睛,像雕塑一樣穩,我恨不得他開口跟我說一聲,好,我以後把你當成李靚,我給你點施舍,可是這話都沒有,他始終一言不發。
李哥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句,“掉進了情網,就他媽完了,任你再聰明,狗屁都不是!喬琛,我真服你。”
我又待了一會兒,包間裏安靜得我害怕,感覺到身體裏的血都被抽離了一樣,我最後看了一眼喬琛,他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我看他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但是眼皮都沒抬起來,我笑了一下,轉身走出去。
每一步都是踉蹌,我反複回味喬琛的眼神,也許是有苦衷呢,他故意說給李哥聽的,讓李哥不要再從我身上下手。
我自己想著就忍不住笑,會麼,喬琛那樣的亡命徒,會愛上我麼,我咬著嘴唇,直到感覺有點猩甜的味道,我可能是咬出血了,但是我都沒感覺到疼,可能我也麻木了,這段日子,發生了那麼多,當我真的走近了喬琛,我每天都過得驚心動魄,很多事,我用文字複述出來,但是卻寫不下我的心情,人類的語言蒼白到,在最痛徹心扉的時候,你發現也隻剩下了哭這一條路。
我沿著街邊一路往碼頭的方向走,我發現我竟然沒有可以去的地方,我用兩年的時間,把我的每一條皮膚上的紋路都刻下了喬琛的痕跡,我用近八百天的日日夜夜,把我的血液骨骼肉體和呼吸都變成了喬琛的專屬,我用近兩萬個小時,愛他愛得迷失了自我,放棄了全部,我用一百多萬分鍾,讓喬琛成了我唯一的夢,我離不開SZ,我也不想離開,即使他不愛我。
我真沒想到,我會這麼冷靜,也許吧,我就是一個冷靜的人,我知道,麵對男人,一哭二鬧三上吊隻能讓他更煩你,時至今日我還抱有幻想喬琛能愛上我,我不想讓他煩我。
可能吧,愛一個人就是在泥土裏開出卑微的花,低到塵埃裏,被他踩在腳下,然後倔強著仰望他,哪怕已經很髒。
是吧,我就是那一朵卑微至極的花,我終於明白唐蘇拉告訴我的那句話,在風月裏,不能愛上你的同類,尤其不要愛上你的客人,不然就是生不如死,你賺不了錢了,你也放任不了自己,你總想為了那一個男人解開衣服,可他又未必珍惜。
婊 子有情,天下都亂了。
唐蘇拉用死證明給我看,我竟還不知悔改。
——年少無知太倉促,終是和你走上這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