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琛說我也知道,她隻是為了這麼做給我看,讓我不要結婚,女人的心機,我都懂,可是暖暖,她這麼做了,我就不想讓她再做一次,我還是狠不下心,你理解我麼?
理解啊,我理解他,他舍不得李靚狠不下心,他就能狠下心對不起我啊,嗬嗬。
我點頭,“我知道,沒關係。”我忽然覺得很累,很想就這麼睡過去。
李靚即使是假的,隻為了做給他看,讓他不要娶別人,喬琛還是會相信,然後心疼,寸步不離,日夜不分,可實際上,李靚對我說的那些話,我知道,她是真的不想活了,沒有喬琛,她的後半生無依無靠,她是真的,不是假的。
這場賭注,我又輸了。
夜裏喬琛在李靚房間裏照顧她,我去找了顧明澤,他看著我有點驚訝,沒想到我會去找他,他問我什麼時候結婚,我說先不結了。
他抿著嘴唇笑了一下,“喬琛的碼頭,是不是有個女人跳海了。”
“是啊。”
我說的雲淡風輕,我發現,我忽然發現,我好像真的能雲淡風輕了。
“這一跳,就把舊情都跳過去了吧。”
我笑,於是他和我心照不宣,沒有再往下說。
我和他坐在他的碼頭甲板上,看著星星,海上的星星,比陸地上的要明亮很多,我說我喜歡星星,很渺小,可是很堅強,那麼深的夜,那麼浩瀚的蒼穹,月亮的存在感很大,星星很小,可它還是堅持做陪襯,是不是很勇敢。
顧明澤的手攬著我的肩膀,他說你冷麼?
我說冷,我靠過去,閉著眼睛,風吹在我臉上,味道是海的氣息。
“喬琛在照顧她是麼,不然你不會過來。”
我點頭,“你真了解我,他要淩晨才回房呢,我可以在這兒多呆會兒。”
他說暖暖,你是月亮,你不應該做星星,做陪襯。
我仰起頭,“是麼,那你是什麼?在我心裏,你是我哥哥一樣。”
他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月亮,“我是仰望月亮守候月亮的人,也可以是你哥哥。”
他低下頭摸了摸我的臉,“好,我就做你哥哥。”
我身上很燙,燙得他的手一下子就鬆開了,他說你發燒了麼?
我迷迷糊糊的點頭,其實我從李靚發燒的時候,就不太舒服,我一直忙著給她熬粥,有時候廚房很熱,我出來的時候又很冷,我沒顧著身體,沒想到,就嚴重了。
顧明澤說我送你去醫院,我搖頭,“喝點藥就好了。”
他看了一眼喬琛的碼頭,“我送你回去。”
我說我自己回去。
他抿著嘴唇,“有事你給我打電話,我二十四小時開機。”
我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把被子蓋得很嚴,我喝了一片巴米爾,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我聽見喬琛在走廊上打電話,說我去不了,推了吧。
然後就是推門聲,又是關門聲,他沒來,又進了李靚的房間。
我閉上眼,想了很多,那一刻,在我渾身難受卻沒人照顧我的瞬間,而李靚已經不再那麼難受卻還死死占據著喬琛的瞬間,在這個碼頭很深的夜我又要獨自麵對一切去扛的瞬間,我真的豁然開朗了。
30號早晨的時候,喬琛推門進來,我看了一眼他,他站在我床邊,“暖暖。”
我坐起來,身上有點潮,出了一夜的汗,頭還是有點疼,他欲言又止,我說你說吧。
他看著我,“李靚說還想喝海鮮粥。”
是啊,我燒了一夜呢,我也沒吃飯,我也想喝碗熱粥,我也想有個人照顧我,陪我聊天,抱著我,聽我胡言亂語,喬琛,你脆弱的時候,暖暖在你身邊,暖暖脆弱的時候,親愛的,你在哪兒呢?
我笑著點頭,“好,我去熬。”
我下床的時候有點晃,身上輕飄飄的,一點勁兒也沒有,我使勁克製著,等他進了李靚的房間,我才控製不住的有點踉蹌,我走到廚房裏,身子就倒在牆上,我扶著站起來,洗海參,洗米,然後開火,一邊切一邊淘,坐好了之後我端進去,喬琛跟我比劃了一個小點聲的手勢,我沒有說話,交給他,然後走出房間。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一點一點的吹涼了,喂給李靚,我笑著最後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想記住,一直記住,然後走進我的房間,把所有衣服收進行李箱裏,寫了兩封信,留在床上,離開。
碼頭的風還是暖暖的,一如既往,我的心冷冷的,一如既往。
我朝著顧明澤的碼頭上招手,他就坐在那兒,拿著手機,他跑過來,我走過去,他看了一眼我的行李箱,“去哪兒?”
我說不知道,他就笑,“等著我。”
我回頭看著賓館,喬琛從李靚的房間走出來,進了我的房間,我猜他找我要粥,讓我再熬一碗,這個傻瓜,以後沒有我在,這日子會過得亂七八糟麼。我都告訴他了,粥在廚房,我熬出來了兩鍋,他隻要進房間就能看到。
大約十分鍾後顧明澤把車開到我麵前,他放下車窗,“去哪兒我送你。”
我說我要去很遠的城市,在北方。
他點頭,“我送你去賓館先住下,然後買票,等航班,安頓好了你,你等我,我再回碼頭安排好,把洗浴城的事也安排好,我再提著我的行禮找你去。”
我鑽進車裏,和他開玩笑,“那要麻煩顧先生,以後都照顧我了。”
他就笑,“能每天一起看月亮聊天,很愜意,不麻煩。”
顧明澤掉頭的時候,我看見喬琛拿著那兩封信跑出來,他眼睛很紅,他在四下看,最後驚慌得往走廊這邊跑,很快很快的跑,像是要飛起來一樣,外套的拉鎖都隨著他的動作崩開了,露出裏麵的藍色襯衣,顧明澤的車開出了大門,我沒有回頭,所以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看著窗外,一直哭,顧明澤沉默著一直開,中間他握著我的手,我要抽開,他又握住,我就沒再掙紮。
我哭著說,“明澤哥哥,SZ以後還會不會冷。”
他說不會,冬天,也比北方要暖很多,頂多穿風衣就夠了。
我點頭,“那就好,這樣,他能一直記住暖暖,如果冷了,這個名字就該忘了。”
我的手機在不停的響,我掏出來,全是喬琛的未接來電,我按掉,他的信息有一條,“暖暖你接我電話!”
我哭著眼睛很模糊,我手在抖,我找顧明澤要他的手機,然後把我電話薄上的聯係人都輸進他手機裏,期間他的電話不停的打進來,還有信息,我不想看,可忍不住,劃開的時候心都碎了,“別離開我,不是你想的這樣,回來,求你了!”
喬琛幾時這樣卑微呢,誰知道我有多麼不想走,我心都留在了這座城裏,我的空殼走了又有什麼意義,可是留下,要麵對的還是每日千瘡百孔,他狠不下心趕走李靚,我怎麼和她共同麵對這一個男人,在未來那麼漫長的日子裏。
我把手機裏的卡抽出來,直接扔出了窗外,他看著笑了一下,“走吧,先去買張卡。”
我點頭,回頭看著他,他猶豫了一下,伸手給我擦眼淚,“還回來麼?”
我搖頭,“不了,你送了我就回來吧,麻煩你了。”
他說如果我回來,喬琛會來問我的,我再怎麼咬,也架不住他不停的問,我也不回來了,其實我早就不想做了,我弟弟是大學生,他不喜歡我做這些,這個世界,縱然黑暗的勢力永遠都會存在,可是到底人還是要幹幹淨淨的賺錢好,活得也踏實,我爸也不管了,我把碼頭賣出去,還有洗浴中心租出去,一年分成就能拿很多,我不是喬琛,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
我說你別告訴他,你還過你的生活,我自己過我的,我可不想和你們這種人聯係了。
他把車開得很快,一直上了高速。
“我以後就不是這種人了,我是好人,一個做正經生意的好男人,這個碼頭,就徹底是喬琛的天下了,也許還會有別人,但是他資格最老,誰都買他的麵子。”
是,喬琛,你是王了,我問過你,那是我最卑微的一次,我說你願意為了我放棄這一切麼,然後我們過最平淡的日子,我不要錢我什麼都不要,隻要你平安跟我白頭到老,你說你做不到。現在,你終於得到了你想要的,顧家都不做了,誰還比得過你喬琛,可是你失去了我,再也不會有像我這樣愛你的女人了,你說值得麼,你也許覺得值得,女人那麼多,江山隻有一個啊。喬琛,李靚,就是你的王後,她愛錢,你有錢,你們天造地設。好好照顧她,好好的。
我再不會麻煩顧明澤,我隻想過我自己的生活,每年讓蕾蕾去看看我,我再也不想踏進SZ了,我還有我爸媽,我們可以一起生活在那座城市,找一個普通的工作,賺一份微薄但是夠用的薪水,安穩過我的餘生,也許遇不到好男人,也許能遇到,他倘若不嫌棄我心裏裝著別人,身上還有別人的痕跡,我就嫁,這樣簡單的過一輩子吧。
我分得清楚愛和喜歡,明白憐憫同情與真心的界限,顧明澤隻是可憐我這個才二十一歲卻被喬琛把生活攪合得亂七八糟的女孩,可是我不需要可憐和同情,我是這個世上最堅強的人。
與其留下,讓他為難在我和李靚之間,親眼看著自己如何被那段舊情打敗,倒不如我就離開,也許還能讓他記我一輩子,遠走高飛,才是我在喬琛心裏,贏過李靚唯一的賭注。
我留下的那兩封信,一封給李靚,一封給喬琛,給喬琛的信封裏,有他送我的戒指,還有一張照片,是我和他在碼頭上照的,那次一共照了十幾張,我都給撕了,隻留下這一張實在舍不得,我不知道他手機裏有沒有留著,但是我就想給他留一張能握在手裏的,上麵他難得的笑,露著白牙,濃眉深目,而我也在笑,那大概是我有生以來最美的笑,我偎在他旁邊,頭發傾瀉在胸前,落日在身後,很紅很紅的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