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齋位於陽春巷的最深處,地處偏僻卻也是難得的環境清幽,小巷的古青牆過去便是禾湖,倒成了冬日賞雪看景的好去處。
離歌給自己換上了一間單薄的衣物,拿著一卷書半靠在竹椅上。
隔壁家的紫竹十分的茂密,連擴建的屋簷上也種植了一圈。
窗外紫竹葉沙沙作響,屋內小鐵鍋滋滋作響。
淡淡的餅皮清香從外屋彌漫進來。
他皺了皺鼻子捂著胸口輕咳起來,青著麵孔虛浮著腳步走到窗畔。
靜靜看著窗台上的紫中帶黃的竹葉,然後頭靠在窗欞上打開一封剛從飛鴿上取下來的信箋。
‘君,見字如麵’看到開頭,離歌就撇撇嘴這分明是學他上一封信‘卿,見字如麵’。
他麵帶微笑繼續往下看‘自與君通信以來已經快兩年的時間了,還不知道你的模樣身世與處境,想想還是覺得有些奇怪的。
這兩年我長高了很多,聽大人說我們這個年紀男孩比女孩長的還快。唉,你現在肯定比我高了,不知道你身邊的家人就是你經常提起的妙妙這兩年是不是也長大了’
他偏頭笑了笑,當初他們互報了身高,結果她回信,原本恬靜的文字竟帶上一些調皮,流露出自己比他高的嘚瑟。
‘羅蘭的病已經完全好了,她一直想要當麵謝謝你,不過我們都沒有見過麵呢,她這個想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實現。’
羅蘭就是寫信人的丫鬟,這兩年字裏行間,透露出這人至少有媽媽一名、大丫鬟六名,小丫鬟六至八名、外屋的雜役小幺兒不等。
這怎麼看都是大家子女……
當年,才搬遷進夏竹齋。妙妙在夏天傍晚到曬台上去收衣裳,炸呼呼的回來說飛來一隻白鴿怎麼趕也不走,還老往她肩膀上飛。
那樓房的屋脊背後便是滿天的紅霞,白鴿在紫竹和紅霞之間不斷盤旋,見人來了又飛下來,離歌伸出一臂,讓它停在上麵,果真看到鴿子腳上綁了小小一根香檀木筒。
離歌拆開來和妙妙一起看完,夕陽在那紅磚和紅瓦上,映出了兩人的一臉姨媽笑。
這信中透露出的是一個天真的小女孩,字句幼稚像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硬是裝成大人的模樣,說是自己這邊已經打點好了一切,讓母親和姐姐快快北上團聚。
而打點的東西,全是一些小孩子的裝飾或者糖果,還鄭重其事的說連弟弟的木頭劍都已經讓成中最好的木匠做好了……
離歌給她回了一封信,交代清楚事情的原委,想了想在最後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主要是誇她好可愛之類,畢竟看這信,她應該才五六歲的樣子,小女孩嘛被誇可愛應該會跟開心的吧……
一個月後離歌被臭罵了一頓,這個小女孩居然比他還大一歲。
離歌滿頭黑線,眼前浮現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嬌滴滴的掰著手指說姐姐有兩顆糖,我有三顆糖,弟弟最小所以要給他五顆糖……
一來二去兩人通上信後竟然一直都沒有斷過。離歌在來這之前,就時常聽說自己的某個朋友在網上和誰一起談戀愛。不過他倒是重來沒有和哪個網友聊得太過親密,結果到這裏反到有這麼一點感覺。
兩人的信件寫得越來長,離歌越來越心驚。
字裏行間某些文字透露這人家族背景有些恐怖。
他的鐵匠鋪開在西街口一堆手工業區,周圍都是一些滿身黝黑的工人,要是跟他們說自己一個打鐵匠在一個官家女通信,還交流的還十分融洽恐怕會被笑掉大牙——到底出門前喝幾碗酒會醉成這樣。
在飛鴿的來往中,熟悉起來後離歌倒是發現這人其實是個比較恬靜的女子,對家人才會表現出天真的一麵,對陌生人則是顯得有些蠻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