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回應,母親也見縫插針,細數我四叔的不堪。如何好吃懶做。連守家都做不了,分給他的三畝地現在還剩六分。如何愛賭,愛財,占了我們家多少便宜,我們隻是不跟他計較,計較也沒有辦法,他有著太厚的臉皮,再刻薄的話也傷他不到。聽鎮上的人說,現在已沒有誰願意跟他在一起玩牌,他太賴了,欠了錢也不認賬,為此還挨過幾次打(父親出來製止,夠了!說這兩個字的時候他從不結巴)。母親說,在奶奶去世的時候,四叔剛成家,還是孩子,不懂事,也就罷了,可在爺爺死的時候,你們的表現就太過分了,鎮上的人都指指點點,說……(父親又出來製止,他說,夠了!)停上一會兒,我母親會找個合適的機會湊近四嬸,顯得很家常,她說的是住在村西的一個寡婦(鎮上的人說,四叔和她有一腿,說得有鼻子有眼,大約四嬸嬸也聽到過這種說法),“你看人家的腿兒,你看人家的眼兒……”在一陣讚歎後母親又提到四叔,“他四叔最近顧家麼?也不是我說,老四家,你家男人不怎麼,你可得看緊點。他可是一隻愛吃腥的貓……”這時,父親再次出來製止,夠了!“怎麼都都都堵不住住你的嘴嘴嘴!快快快快幹幹活去……”
住下來,四嬸開始顯示她的熱心,她對我父親的安排進行著指點,對旅店的布局說三道四,她有充分的理由站在旅客們一邊,為他們著想,雖然她對那些住店的人也沒有好感。四嬸有意當著那些住店人的麵說,她或挑起一個話頭兒,或者附合他們的話題,這讓我的父親很沒麵子。“你你要不不不是女的,”我父親沒有往下說,可四嬸卻不幹了。“我不是女的你又怎麼樣?吃了我還是殺了我?哥,我可是為你要,為了這個家好,伺候不好客人,店還怎麼開下去?你可別狗咬呂洞賓啊。”父親恨得牙痛,氣得牙痛,他拿我的四嬸完全沒有辦法。四嬸來住的時候父親讓我母親去找四叔,讓他管管自己的女人,是我和母親去的,他不在家。傍晚時分再去他倒是在了,屋裏黑洞洞的,他就躲在黑暗裏在炕上躺著,伸著他細長的腿,母親喊他他也不動,仿佛耳朵還在牆外麵的石榴樹上掛著,那棵低矮的石榴樹隻長一些稀疏的葉子從來沒有長過石榴。母親找他理論,他也不急,就那兩句話,我可管不了這女人。你們想辦法把她弄回來吧,一家子,這樣鬧,多丟人啊。我可管不了這女人。你們想辦法把她弄回來吧,一家子,這樣鬧,多丟人啊。反複幾次,我母親也有些急了,“老四,你還知道丟人?你的臉皮比城牆還厚,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去鬧都是你的主意,年年鬧,你當我們家有搖錢樹啊!”四叔依然不急。“嫂子,我可出不出這樣的主意來。她回來了看我怎麼收拾她。不過,你們也別太,太摳門了,拿幾個錢打發她一下就是了,反正爹把搖錢樹給你們了,你們就當打發要飯的吧,我們也確實揭不開鍋了。別為此傷了和氣,你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