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別苑東南角的獨棟別墅,張克禮正殷勤地給程春武斟著酒水,嘴上不時著巴結話,極盡諂媚之態。
捫心自問,張克禮對這個上司還是相當敬畏和感激的。
當年他不過是派出所的一名聯防員,就因為一次機緣巧合,替當時還是刑警隊長的程春武擋了一個犯罪分子拍的磚頭,雖然腦袋是開花見紅了,但同時也敲開了一段錦繡前程。
自此,程春武就認下了他這名弟兄,跟著程春武,張克禮從正式民警一路提拔到了交警大隊長,可謂是風光無限好。
這點上可以看出,程春武雖然脾氣粗暴,甚至還有些江湖匪氣,但勝在人相當的仗義,隻要對他忠心耿耿的,他就絕對會肝膽相照,這也是他立足官場的最大資本,短短數年間,在海東區乃至甬城警界培植起了一大幫的死忠嫡係,黨羽林立、一呼百應,在私底下,更被冠以海東區‘袍哥’的名號。
就是這麼一位略有些‘畸形’的體製權貴,在甬城公安係統內卻是名副其實的強權人物,當初崔書記在位的時候,也不敢輕易彈劾他。
或許,這正是蔣方譚願意接納程春武的願意,有他在,能起到很不錯的拉攏人心效果!
“局長,這一次,真是太謝謝您了。”張克禮舉起酒杯,一臉誠懇地道:“關鍵時刻,沒有您拉的這一把,我鐵定是要倒大黴的!”
“噯,瞧你的什麼話。”程春武抹了把嘴巴,紅光滿麵地道:“我老程沒什麼花花腸子,就是認情義比認法理強,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隻要是真心替我辦事的,我虧待了自己也虧待不了他,況且這次你又是幫木平才出了事,我要放著不管那還叫人嘛!”
“是是,程局長的仁義是眾口皆知的。”張克禮一個勁的點頭哈腰,賠笑道:“程局長您也是夠硬氣的,直接把姓陳的麵子給撂了,碰了這顆釘子,那子也該掂量清楚斤兩了。”
“那子有屁的斤兩!”程春武啐了口,罵咧道:“毛都沒長齊,剛上來就想使喚咱們,簡直不知高地厚,真以為自己背後還有省委書記撐腰了!老子就是要讓他瞧瞧,這甬城是誰家的下!”
張克禮忙不迭又是一陣恭維,心裏樂開了花,別提有多解氣了。
狗屁的新區長,不過就是走大運混了個官位,剛來就想拿自己開刀立威了,這回好,一腳踹到鋼板上,看他以後還怎麼在海東區立足,不準,連明年初的人代會都熬不過去了!
飄飄然了一會,張克禮就轉口道:“程局,接下來,政法委這位置,就該是您的囊中物了吧?”
程春武笑笑沒回應,臉上的躊躇神情,顯得勝券在握。
這場官場地震,海東區一下子淪陷了四名常委,如今,其中的兩個空缺已經被陳明遠和原來的政府辦主任補上了,剩下的兩個名額,從目前的跡象來看,十之**要從內部產生。
原先,程春武仗著強權在握,根本不必顧忌上頭的政法委書記,但奈何職責權限寫在那裏,崔書記那些人又不時利用這點挾製他,搞得程春武心裏早憋了團旺火,於是當崔書記垮台的時候,他毫不留情地把政法委書記也給踹了下去。
以他在海東區的資曆,又有蔣方譚等人的支持,政法口被他兼下來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當然,這些虛名倒是其次,他最在乎的,還是終於能夠躋身常委之列!
張克禮覷見上司眉宇間的喜色,又捧起酒杯,奉承道:“那我在這,就先提前祝賀程局加官進爵了……”
程春武會心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跟著我混,沒不少你的好處。”
張克禮如聞,幾乎當場欣喜若狂,他早盼著這句話了呢!
如今區公安局尚有一名副局長的空缺,他早把眼睛都望得赤紅了,隻要程局長到時高升了,自己可不是也跟著雞犬升了嘛。
正要歌功頌德一通,手機鈴聲驟然作響。
程春武正喝得酒酣耳熱,不耐煩地拿起瞥了眼來電,還是耐著性子接通了,“蔣書記……”
不料,蔣方譚劈頭蓋臉就是一陣訓斥:“老程啊老程,我之前怎麼跟你講的,在事上麵別犯渾,可瞧瞧你現在幹的好事!”
程春武一個激靈,怔怔道:“蔣書記,您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大意思!”蔣方譚的情緒甚至有些失控,沉聲道:“先前你兒子的事情,我都沒跟你追究了,隻要象征性的懲戒下張克禮,讓大家的麵子都過得去就可以翻篇了,可你偏要鑽牛角尖,也不動動腦子想想,紙是能包住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