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風光無限的丞相府沒了,趙相也在宮廷混亂中,被亂刀砍死,身亡了。
趙家,隻留下了一位大小姐尚存世間。
十月,蓮枝帶著廢帝於江北的一個小鎮上過上了隱居生活,當蓮枝提及帝女在寫給新帝的絕筆信中再三懇求新帝放他一馬,留他一條性命,別殺他時,曾經桀驁冷血的廢帝終究還是心生了悔意,跪在堂屋的天神神像前,哭著喚了一夜妹妹的名字……
次年春日,蓮枝有了身孕。
恰逢花藜在皇陵給帝女守靈期滿,便跟著皇宮侍衛總統領崖魘,一起奉新帝之命,前往江北看望廢帝夫妻二人。
彼時春日山野桃花小院中再相聚,相逢的故人大多心裏已釋懷了……三盞涼酒入腹,花藜突然昂頭看著陰沉沉的天念叨了一句:“若是殿下還在,該多好啊。”
蓮枝聞言,不由得苦笑:“是啊,我記得,殿下以前最喜歡喝梅子酒。”
“妹妹……是哥不好。”
“也許如今的情形,正是殿下最希望看到的……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妹夫他……這輩子還能再相見麼?”
“侯爺、咳,陛下他近來精神好了許多,就是還過不了那個坎。他,不會恨你的。他讓我給您帶句話,有生之年,終會與君再會,手談一局。”
“對了,這是駙馬爺讓我給小家夥帶的禮物!”
“金鑲玉項圈啊!價值連城,可是我們夫妻十年的夥食費!”
“哎呦,禮物是禮物,夥食費是夥食費。駙馬爺說了,既然有了小寶貝兒,父母窮點沒關係,可不能苦了孩子。呐,這三千兩黃金,就當是春帝宮給蓮枝姐姐準備的嫁妝了,這三萬兩銀票,是皇宮給未來小侄子的見麵禮!還有這些小衣服小鐲子小鞋子,駙馬爺都命人給你打包準備好了,夠孩子穿到五歲!”
“陛下這是要把我們全家一輩子的夥食費都給承包了啊!”
“沒辦法,駙馬爺說了,看在殿下的麵子上,這個孩子也是他的侄兒,他不能放任自己的侄兒被你們這對窮爹娘給養成皮包骨了!”
“侯爺他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待人心細。”
“來世,或許來世,他們能好好的在一起,長相廝守吧。”
……
“辰兒,三哥知道你最怕孤獨,三哥來陪你,可好?”
“陛下這些年來,看似一切都放下了,卻實則,沒有一刻不在思念涼娍殿下。他累了,也許,我們也該放他走了。”
“駙馬爺,殿下她若是知道在她走後,你會如此痛苦,她會靈魂不安,死不瞑目的!”
“這大禹國的江山,朕替她穩固下來了,朕為了她,勞心勞神這麼多年,她也該心疼心疼朕了。朕想去找她,朕想她想的,晝夜難眠。”
“陛下的身子,操勞過度,縱使現在用藥調理,也不過十年陽壽……心病,還需心藥醫。”
“不好了,陛下在春帝宮,自焚了!”
“陛下——”
三哥,三哥……
夢的盡頭,身穿玄色龍袍的男人緩緩向我走來,溫柔的朝我伸出一隻手:“辰兒,四妹,三哥來陪你了。”
可我,不要你陪啊!
我不要你死,不要你陪我一起下黃泉,我要讓你好好活著,三哥,你不許死,不許死!
“三哥,我不要你死,你快回去啊!回去啊!三哥,三哥不要——”
陡然從睡夢中驚醒,我睜開雙眼,滿身熱汗的彈坐起來,心口痛的撕心裂肺:“三哥,我不要你陪我,不要你陪我,好好活著,三哥,別來,啊——”
我捂住腦袋,頭顱裏的記憶混亂如麻,又暈又痛。
“小白,小白沒事了,沒事了!”身子突然被一個染了涼意的懷抱給緊緊箍住了,男人懷中的淡淡蓮香嗅入鼻息,竟有鎮定人心的奇特作用。
大手輕輕撫著我的後腦勺,他心疼哄著我:“都過去了,沒事了,小白乖,為夫在你身邊,沒事了,小白。”
“小白,為夫……”我漸漸平靜了下來,神識恢複一片清明,可神智徹底清醒了,我又猛地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白旻……”
是他。
又一股無名之火從心底竄上了腦殼,我咬牙狠心的一把推開了他,不顧身上隻穿了一件月白色單薄裏衣,就光著腳逃命一般的跳下了床榻,往門口方向跑了十幾步,最終停在門檻前,回頭暈暈乎乎的激動向他大吼:“我不想見到你!不想!你走,你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