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那張紙是從老太太包包裏倒出來的，子青連忙伸手拿起來一看‘晚期肝癌’這四個大字像定時炸彈似的，炸得她的頭腦裏一片嗡嗡作響。
她手一軟，紙張隨風飄去，周圍的某人撿起來，大家傳閱了一下，立刻一片哀聲歎氣。
“真可憐。”
“是啊，唉……子青呀，你還是帶你媽回家去，讓她好好享受幾天天倫之樂吧，唉！”
大家都是年過古稀的老人，說到死亡，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堵懼怕且不過去的牆，大家哀歎了一下，都默然的四下裏散了。
“媽，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曲正和曲月，他們知道嗎？”
子青抹了把眼淚，李慧蘭看似已經精神一些，她自己坐正身子，但肩膀上還是扶著子青不放心放開的手。
“他們不知道，不想告訴他們，反正已經是晚期了，我不想讓他們跟著難受，而且還要逼我去醫院，去浪費那些沒有必要的錢。子青啊，你現在知道媽為什麼那麼想見你了吧，想來想去啊，你對我的好，我是越法的懷念，你對我的體貼，連曲月那個死丫頭都沒有做到過，想我也是一個老師，竟然教出這樣的兒女，愧對祖宗啊。”
李慧蘭拍著子青的手背，子青心裏難受，她不知道要怎麼去欠說她到醫院裏去，隻是默默的把地上的東西全都收到了她的包包裏，並且拿了一些紙巾幫她嘴角上的血絲給擦幹淨。
而後才說：“媽，你應該到醫院的，至少……醫生能減輕你的痛苦，你放心，我陪你去，誰也不告訴，好嗎？”
李慧蘭搖了搖頭，苦澀一笑：“不去，如果你們真要我去，我寧願現在就自殺而死。”
說完就要站起來：“算了，今天本來說要陪你去找工作，可是看我這把老骨頭今天恐怕是不爭氣，沒辦法去了。子青，媽回家了，你也上樓去吧。”
“……”子青看著李慧蘭掙紮了好幾下也沒從花圃邊沿上起來，她連忙扶著她，可是，有老太太剛剛的那句以死相逼的話，她還怎麼欠得出口。
剛站穩的李慧蘭突然又腳一軟，差點癱倒下去。
“媽……。”子青驚叫一聲，連忙把她的手臂拉起來架到自己瘦弱的肩膀上，更是撐住沒讓她倒。
“瞧我，真是沒用，沒事，你放開我，我自己去做公交車。”李慧蘭卻硬是要站穩了。
“媽，你別……媽，你堅持住，我的車就在前麵，如果你真不想去醫院，我送你回家去吧，好嗎？”
子青低垂著眼睛，她隻曉得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李慧蘭搖晃不定的腳上，一點也沒有留意到，此時正把頭歪垂地她肩膀上的老太太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冷笑。
“子青，媽謝謝你了！”
兩個人撞撞跌跌的向車子走去，好不容易把老太太扶上了車，子青深吸一口氣，她不想再回到那個小區去，可是，她現在能把這老太太怎麼辦？
就任她這副樣子去做公交車嗎？
於心何忍？她心裏想著，現在這個時候，曲正一定出門去了，就算不上班，他也會忙著開自己的新公司去了，就算在家，那她也隻是送到樓下，放下老太太就走。
下定決心，啟動車子。
一路上李慧蘭閉著眼睛，嘴裏時不時的痛苦哼叫一聲，之後又氣息不穩的：“子青，如果真的有下輩子，你做我女兒怎麼樣？到那時候，媽一定會好好對待你，來還這世欠下你的恩情。”
“媽，你別說話了，休息一會兒，很快就到了。”
子青忍不住苦笑。
“看看，還是叫我媽的，說明我們這母女兩的緣分，永遠也斷不了。”
李慧蘭咳嗽了一陣子，咳得很激烈，漲得滿臉通紅。
子青伸出一隻手去幫她順著背，一邊警惕的看著前方的路。
還算一路上紅燈不多，很快，便到達小區裏，子青把車子停下，繞到副駕駛位那邊去扶李慧蘭下車。
可是她沒想到，才打開車門，老太太便驀地轉過臉來，嘔的一下子，從嘴裏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子青沒料到會有這個突變，也沒來得及躲閃，她雪白的T恤上，立刻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媽……你沒事吧？”
隨即，還來不極做任何反應的她，便看到李慧蘭頭一歪，差點從車裏摔了出來。
想都沒有多想，子青急忙伸出手，穩穩的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