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某些上位者向下俯視,眼睛裏沒有公平與黑白,隻會把所有人當作棋子,隻會介意一切是否盡在自己掌控。
顯然,經略安撫使張齊賢和判官梁顥兩人,便是如此。
雖然在位置更高的人眼裏,他們兩個,也不過是兩顆棋子而已。但是,至少在永興軍路,他們是執棋者。
不過,二人好歹還算厚道,沒有直接下令,消滅韓青這個發現問題的人。隻是想暫時將韓青抓到身邊軟禁起來,剝奪一段時間自由而已。
當然,如果韓青沒有太學生的身份,其恩師不是國子監祭酒鄭長風,其祖父不是曾經為太宗皇帝擋過箭的韓重貴,一切就另了。
經略安撫使為了大局,少不得要將個別棋子犧牲掉,他難保就不是其中之一。
接下來兩,在轉運使宋守正主動避嫌情況下,經略安撫使張齊賢的命令,在永興軍路範圍之內,可謂暢通無阻。
各級官員,接到命令之後,無論內心裏抵觸不抵觸,表麵上,都擺出一副竭盡全力執行的模樣。以免一不心,被張安撫當成周某人的同夥,遭受池魚之殃。
而為了保證自己的命令不打折扣,經略安撫使,也極力避免了直接調用轉運司下麵的人手。而是將命令下到了自己直轄的京兆府,交給京兆府的官吏來實施。
這樣一來,效率無形中又高出了許多。
才到了第三頭上,他就接到回報,京兆府總捕頭厲以賢,已經帶隊抵達了坊州。不日將親自押著周崇,返回長安。(注:宋代沒有總捕頭職位,相關職位應該叫都轄。本書為了讀者方便,用總捕頭稱之。)
而京兆府左軍巡使,號稱京兆第一名捕的王全,則帶領幾名得力下屬。在坊州跟厲以賢分開,星夜趕往了定安縣。請定安縣令張威,一道前往經略安撫使麵前,剝白流言對其的“中傷”。(注:左軍巡使,宋代開封,京兆等重地,設有左右軍巡院,負責治安。軍巡使是軍巡院長官。開封府展昭,對應就是這個職位。)
坊州距離定安隻有兩百多裏路,王荃不從京兆府直接前往定安,而是選擇從坊州忽然調頭橫插,肯定能打縣令張威一個措手不及。
待他與厲以賢兩個,帶著周崇和張威一起返回京兆府,事情也就基本落入了梁顥為張齊賢謀劃的框架之內。
接下來,就看官家的意圖,以及朝中某些重要人物,會如何暗中發力,保哪個被卷入案子的官員,又舍棄哪個了。
為了預防萬一,張齊賢還以秋操為名,命令永興軍路各支廂軍歸營。以防紅蓮教聚眾圖謀不軌,各地官府被打個措手不及。
非常幸運的是,紅蓮教果然如梁顥先前所料,根本沒有做好造反的準備,或者根本就是一群騙財騙色的烏合之眾。在各州各縣,均無任何動作。
如此,讓張齊賢頓時又鬆了一口氣。
然而,沒等他把這口氣鬆完,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就傳了回來。
他派去“請”金牛寨巡檢韓青前來京兆府參見自己的推官吳忠,在坊州、耀州、邠州三地都撲了個空。
金牛寨巡檢韓青仿佛草尖上的露珠般,忽然消得無聲無息。
…………
晨霧嫋嫋,飄蕩在仲秋時節的曠野間,時聚時散。
深淺不一的樹林,起伏不定的山川,還有淙淙作響的溪流,都被霧氣蒙上了一層“輕紗”,隨著陽光逐漸增強,瞬間變得五彩紛呈,如夢如幻。
騎著棗紅馬的韓青,與騎著大黑馬的竇蓉,肩並肩從晨霧中走了出來。兩張年輕的麵孔上,灑滿了陽光。
推官吳忠光知道跟著孔明燈曾經出現的地方找,當然找不到二人的影子。(注,推官,安撫使麾下負責案件的官員。級別不高,但很受信任。範仲淹早年就擔任過此職位。)
為了避免落入周崇這等“鄉賢”和紅蓮教的魔爪,連續數日來,韓青和竇蓉根本不敢在同一個地方久留,也很少走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