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折家軍的主帥生死不明,折惟忠返回軍中穩定隊伍,責無旁貸。除非大宋不想再要永興軍這支精銳了,否則,絕對不可能在折惟昌痊愈之前,再將折惟忠召回。
“劉都知的傷勢如何?能下地走動了麼?”見黃浩遲遲不接自己的話茬,王曙笑了笑,一邊端起茶水來潤喉,一邊不著痕跡地將話頭岔向了別處。
他口中的劉都知,指的是內班都知劉承珪。皇城被叛軍攻破之際,劉承珪認定無力回天,在文德殿內舉火自焚。
然而,火勢卻蔓延得不夠快,被衝過來的叛軍迅速控製。他本人也在昏迷之中,被叛軍俘虜
後來雍王被韓青誅殺,叛軍潰散,就將劉承珪當做屍體丟在了一邊。結果老人家命硬,竟然在太監們給他收屍的時候,自己又恢複了呼吸。
皇城一直拖到第二天中午才被叛軍攻破,劉承珪的功勞無人能比。而劉承珪本人,向來也被趙恒視作絕對的心腹。
所以,得知劉承珪還剩下一口氣,趙恒立刻下令給太醫,不惜代價相救。在各種名貴藥材的堆積之下,最終將此人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隻是四肢和臉部都被烤爛,火毒入肺,想要完全恢複,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多謝府尹關心,劉都知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了。隻是傷了元氣,估計還得養三四個月,才能出來為官家做事。”黃浩是劉承珪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聽王曙問到對方,也笑著站起身,如實回答。
“那貴妃娘娘和皇長子呢,她們兩個可安好?”王曙又笑了笑,有一句沒一句地詢問。
“貴妃娘娘安好,皇長子當日受了些風,不過太醫開過藥後,也沒大妨礙了。”黃浩稍作猶豫,低聲回應,“皇長子吉人天相,自有神明保佑。小病小災,肯定傷不到他。”
“太後呢,她可安好?”敏銳地判斷出,皇長子的健康可能受了些影響,王曙卻沒有刨根究底,笑著又問起了其他人。
“太後那天,據說是被身邊的人下了藥,所以行為不受自己控製。”黃浩向左右看了看,咬牙切齒地回應,“官家以仁孝治國,自己得為全天下做表率。所以誅殺了太後身邊的逆賊之後,便與太後母子兩個相待如初。不過,後宮那邊,如今全是貴妃娘娘在做主了。太後說她年紀大了,不想再勞心勞力,隻想在寢宮吃齋念佛,為官家和皇長子祈福!”
這就是明顯的政治交換了。
雖然太後未必與李繼和的死無關,但是,太後的另外一個哥哥李繼隆,眼下卻在舍命為大宋鎮守澶州。而官家趙恒和雍王兩個親生母親早喪,也是太後一手將他們兩個帶大。
所以,哪怕心裏再恨,趙恒也不能拿太後怎麼樣。隻得硬著頭皮,接受太後是被人下藥控製這種說法,一則免得李繼隆分心,二來,也能加強官家的“仁孝”美名。
身為參知政事,王曙當然參與了如何處置太後的小規模內部廷議。但聽聞李太後最終隻是交出後宮控製權就平安無事,他心中仍舊堵得非常難受。鐵青著臉,喟然而歎。
為了雍王的野心和李太後的偏心,成千上萬的兒郎自相殘殺。更有成千上萬的將士,因為軍心動蕩而吃了敗仗,血染沙場。
到最後,李太後卻念上幾句阿彌陀佛,就不用承擔任何責任,消息傳開,讓當初為保護皇城而犧牲的那些將士,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夠瞑目?
“王相公務繁忙,咱家,咱家就不多打擾了。”黃浩非常懂得察言觀色,果斷主動告辭,“咱家回去之後,一定會將王相這邊的難處,跟周圍的人講清楚。唉,其實很多事情,咱家心裏頭也明白,隻是無能為力而已。”
“是啊!”王曙聞聽,又歎了口氣,邁動腳步,將黃浩送向門外。
看得清楚,但是無能為力,這便是眼下最沉重的現實。
即便本領強如寇準,都不得不向現實妥協,更何況自己這個倉促被提拔起來,連腳跟都沒站穩的朝堂新秀?
“唉——”黃浩沒能完成別人的拜托,心裏頭也很不舒服。一邊走,一邊歎息著搖頭。眼看著一隻腳已經邁過了門坎兒,忽然,又停住了雙腿,用極低且迅速的聲音詢問,“王相,咱家其實啥都不懂。所以,咱家想跟王相請教一下,韓使院立了那麼大的功,又能震懾宵小,把他請回來,不就行了麼?總好過整天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這……”王曙迅速朝左右看了看,聲音也同樣轉低,“老夫也想過,隻是,老夫卻不知道,韓使院去了哪。並且,請他回來,總得有個由頭,並由恰當的人出麵才好。老夫,不瞞黃都知,老夫恐怕不夠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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