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容稟,逃難的百姓,大多沒攜帶冬衣。哪怕吃飽了肚子,這種天氣裏讓他們繼續向南走,許多人也會凍死在路上。”正當趙恒氣得暗自咬牙之際,太守尹方的聲音,卻又不合時宜地在他耳畔響了起來。
“沒衣服,咱家跟你一起想辦法就是。這點小事兒,就不要再打擾官家了。官家日理萬機,如果連這點小事兒都需要親自過問,還要咱家和你們這些肱骨之臣做什麼?”竇神寶的聲音緊跟著響了起來,很低,卻恰恰能被趙恒聽見。
這就是竇神寶第二項不如劉承珪的地方了,雖然他也是出於一番好心。
趙恒悄悄歎了口氣,低聲吩咐,“竇都知,你先退下,讓尹太守把話說完。他是地方官,對地方上的情況,遠比朕和你清楚!”
“老奴遵旨!”竇神寶心中打了個哆嗦,趕緊鬆開了抓在尹方胳膊上的手指。
“多謝官家。”太守尹方是個文進士,身子骨弱。被竇神寶抓得隱隱作痛,卻顧不上跟此人計較。趕緊躬身又向趙恒行了個禮,然後低聲說道,“如果沒有足夠的衣物和帳篷禦寒,哪怕能夠吃飽肚子,很多人也會病倒。萬一生成了瘟疫,則走到哪傳到哪。所以,微臣以為,即便南遷,至少也得明年開春之後。而眼下,不如將災民就近安置在黃河沿岸的幾座州城之內……”㊣ωWW.メ伍2⓪メS.С○м҈
“就近安置,你剛才不是說,城裏也凍死了許多災民麼?”趙恒眉頭一皺,低聲反駁。
“那是因為寒潮來得太急,災民又無處藏身所致。城內雖然也冷,終究有城牆擋上一擋。”尹方反應很快,立刻給出了解釋和答案,“另外,如果官家下旨,騰出道觀、寺院、官學,再讓城中大戶將牲口棚和空房子捐獻出來,或者從軍隊調集一部分帳篷……”
滑州成不算大,但是城內有許多富裕人家的子侄,都為了躲避戰火,借著走親戚和訪友的由頭,在數月之前就逃之夭夭。
因此,城內其實有很多房舍是空著的,隻是房舍的主人非富即貴,災民沒辦法衝破奴仆的阻攔,入內避寒而已。
而城外之所以聚集了大量災民,乃是因為朝廷擔心遼國細作混在災民之內,行刺大宋官家。所以才隻放了極少一部分災民進城,將其中大多數擋在了城門之外。
如果按照尹方的辦法,滑州城內再安置五萬災民,應該問題不大。而臨近的其他幾座城池也照此辦理,大多數災民,都有機會分散安置進城裏熬冬,被凍死或者病死在路上的,要減少許多。
然而,趙恒聽了他的建議,卻很久都沒有回應。直到尹方等得著了急,又拱起手補充新理由。趙恒才咳嗽著搖頭,“咳咳,咳咳,尹卿所言不無道理,然而,朕暫且挪用一部分軍糧應急可以。如果連續數月,都拿軍糧出來賑濟百姓,後方如何供應得上?所以,以長遠計,還是將他們及時向南疏散為好。這樣,朕再下旨,讓城內大戶人家捐獻一些衣物,然後從軍中調三千頂帳篷過來。你和竇都知兩個,商量著辦。”
尹方聞聽,頓時宛若一盆冰水,直接澆進了心窩子裏。正準備據理力爭,卻聽到一名當值的侍衛高聲通報,“啟稟官家,升州太守劉元,擔心軍中缺糧,親自押送百米十萬石運到了滑州。參知政事王欽若感念其辛勞,特地攜他一起前來覲見。”(注:升州,即現在的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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