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蘇浩然沒好氣的說道。
“那便?”李知道問道。
“便去劍意山莊。”蘇看守浩然眯著眼向蜀山方向望去。
落雲山不遠處的雲來客棧今日卻是沒什麼客人,老板娘柳煙兒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櫃台後推著算盤打發著時間。
“柳施主。”一聲溫和的聲音卻是突然從客棧大門處傳來。
聽到聲音的柳煙兒卻似被定住了一般,淚珠卻開始止不住的滑落。
“好久不見。”不知為何換下僧袍反而穿上一身白色長袍的慕遠川微笑著望向柳煙兒。
柳煙兒聞言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伸手去擦掉自己的眼淚,又怕會擦掉臉上的胭脂,在他麵前醜了去,一之間竟是手足無措。
“對不起。”慕遠川走近後伸出手擦去柳煙兒臉上的淚珠。
“哇。”聞言柳煙兒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一邊捶打著慕遠川一邊哭道“你說你會來接我,我便在此處等你了二十年,你為什麼才來。”
“對不起。”慕遠川也是紅了眼眶,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看著眼前嚎啕大哭的女人,不斷道著歉。
亦如二十多年前,那個背著劍下蜀山的青年,以及那個在九曲大江邊搗衣的少女,可能是斜陽照在石板上讓青年有些耀眼,也可能是少女被搗衣濺起的水花迷住了眼睛,亦或是夕陽下的風總是帶著一些殘留的溫暖,更可能什麼都不是,隻是他遇到了她,或者是她遇到了他。
他帶著她該是走了很遠的路,卻也不是什麼很曲折的故事,隻是他想要去問一問這世間的道理,她便在這裏等了他二十年。
“你今天是來接我的吧。”終於止住哭泣的柳煙兒抬紅腫的雙眼望向慕遠川。
“如果我能回來,我來接你。”慕遠川摸了摸柳煙兒的頭,身影開始逐漸消散“如果我回不來。”
“我不要下輩子。”柳煙兒定定的望向慕遠川。
“那你便忘了我吧。”慕遠川說罷身影終於消散不見。
柳煙兒怔怔的望著慕遠川消散的身影,張了張嘴卻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東土大明寺幽暗的密室內,身著黃色僧袍正閉目打坐的慕遠川驀然睜開雙眼,兩行清淚隨即滑落,而慕遠川的對麵竟然盤坐著一個與慕遠川長相身姿皆是一樣但身著白色長袍的人物。
白袍人向慕遠川出言嘲諷道“卻也隻敢讓身外化身去道別麼。”
慕遠川沒有回應,反而向著白袍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做佛號道“阿彌陀佛,貧僧此去不知幾何,這慕遠川人間未盡之事,還請你多照顧一些。”
“不帶我一起走?”白袍人似乎有些驚訝。
“你本就是貧僧在人間所執而化,便當留在這人間。”慕遠川再行一禮,說道“如此貧僧便去了。”
隨著話音落下,竟是有長劍破開密室大門而入,慕遠川踏劍而上,衝天而去。
慕遠川走後不久,白袍人望著被長劍破開的大洞沉默了許久,最終自言自語道“以後代你行走這人間也該有個名字,叫慕遠遊可行。”
幾日後,夏國東部,距離大明寺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之上,有一座不大的小廟。隨著吱呀的推門聲,一個身著黃色僧袍,頭戴鬥笠的少女從小廟中走出。
“世間多因果,因果不斷,不可妄求。”一個滿臉皺紋老僧尼伸出手慈愛的捏了捏少女的臉,繼續說道“這些大道理師父不想講啦,師父還是希望小不忘你這輩子能夠開心,若能開心,因果如何,妄求又如何,我們何時又非要成佛成聖了。”
本名應不忘的少女抿著嘴沒有說話,亦如曾經那般倔強。
老僧尼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從身後取出一條通體金黃的長鞭交由應不忘手中,說道“小不忘你總該明白,你是你,她是她。”
應不忘抿了抿嘴,將長鞭小心的纏在了腰間,接著竟是破天荒的踮起腳抱住了老僧尼,但隨即便鬆開轉身向山下走去。
老僧尼望著應不忘遠去的背影淚流滿麵,隻因應不忘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知道了,小嘮叨。”
那是曾經的寧水窈對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知道不知道,知命也知命,世間大道理說盡,卻也不過兩三糊塗事。